第一百零一回 功写凌烟终需冷心肠,恨随苦海难脱铁牢笼(剧情无H,3000+)
第一百零一回 功写凌烟终需冷心肠,恨随苦海难脱铁牢笼(剧情无H,3000 )
半个时辰后,絮娘含着兄弟俩射进xue里的新鲜精水,抖着酸痛绵软的两条腿儿,扶着墙一点点挪了出去。 她前脚刚走,温昭和温朔之间就爆发了剧烈的冲突。 听到哥哥无情地重复着送走絮娘的决定,温朔额角青筋暴跳,尤不甘心,做起困兽之斗。 “想要让我替你卖命,又不肯给我点儿甜头吃吃,世上哪有这样便宜的事?”他冷笑着,脸上的胎记因极度的激动和愤怒而变得更红,乍一看如同刺目血迹。 “阿朔,你就这么希望拉絮娘给你陪葬吗?”温昭头一回开荤便纵欲过度,这会儿脸色发白,气力不济,强撑着穿好衣裳,靠坐在床头休息,语气虽然温和,说出来的话却不大顺耳。 温朔教他的话噎住,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辩白道:“我再自私自利,也不至于拖着她一起去死,不过是想让她在身边多留一段日子……” “这几年,你和辽人打的交道比我多,自然明白他们有多么骁勇善战,又有多么心狠手辣。”温昭抬手指了指桌上的冷茶,想让温朔给自己倒杯水,见弟弟装作没有看见,也不与他计较,只是低低叹气。 “我推算着,他们动手的日子,不是腊月,就是正月。到那时,数万鞑子将定州围成铁桶,便是一只鸟儿也飞不出去,你又要怎么护絮娘周全?” 温朔嗫嚅两下,道:“情形未必像你想的那么糟——我这两年一直在你的授意下加固城墙,增设军备,边防近万名兵士也在教头的带领下日日cao练,虽比不得鞑子们强壮,也有一战之力,怎见得就只有以身殉国一条路子呢?再说,到得两军交战之时,令骑兵拿着你的印信往周边几个郡府求援,他们难道能见死不救吗?” “若是……他们也自身难保呢?”温昭抬眼看向弟弟,意味深长地道。 温朔的脸色变了几变,道:“你的意思是……辽国这一回所谋甚大,打的是……” 他抬起右手,指了指上方:“上头的主意?” 如果辽国的目的在于推翻整个大兴朝,这一回倾全国之力,同时对边境线上的几个郡府发动进攻,情况确实棘手非常。 难怪温昭一改往日滥好人的作风,狠着心将饥寒交迫的百姓们往外赶,为着省出银两筹备军需,只肯施舍他们几斤米面。 见弟弟明白了自己的暗示,温昭微微点头,起身倒了杯茶水,润了润干渴的喉咙。 “所以,我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阿朔,我知道你喜欢絮娘,可若是你真心为她好,就该干脆利落地放她走。你的身手虽然数一数二,双拳难敌四手,到了城破那一日,如何确保絮娘不会落到鞑子手里,受人yin辱?退一万步讲,就算带着絮娘突围出去,她的那三个孩子呢?少了哪一个,絮娘都会痛不欲生。” 见温朔依然沉默不语,温昭狠狠心,说出更加残酷的话语。 “或者,早在城破之前,你就得眼睁睁看着絮娘死于非命。”他迎着弟弟又是惊诧又是疑惑的眼神,声音不急不缓,“不是我危言耸听,你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张巡吗?” 温朔点了点头,想起那时候自己刚刚在哥哥的帮助下,摆脱那群捧高踩低的恶仆,连大字都不识一个,更没什么朋友,每日里最期待的就是蹲在温昭床边,听他讲故事。 “张巡临危受命,在内无粮草、外无援兵的绝境下死守睢阳,以数千将士对抗十余万虎狼之师,直至士兵死伤殆尽,睢阳陷落,依然谨守节义,威武不屈,死后绘像于凌烟阁,有‘千古忠烈’的美名。”温昭的寥寥数语,描述出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我记得你那时候很崇拜他,还悄悄问过我,长大之后有没有机会领兵打仗。” 温朔的脸微微发红,扭头看向别处,以不耐烦掩饰心里的不自在:“你提他做什么?” “我问你,睢阳断粮多时,等到树皮、鸟雀、老鼠全都吃完,连皮质的铠甲都煮熟填进了将士们的肚子,那之后,张巡是怎么度过困境的?”温昭的表情陡然整肃,目光灼灼地望着弟弟。 “张巡他……”温朔正要回答,话音戛然而止。 张巡……亲手杀掉了自己的爱妾,强令快要饿死的将士们吃下。 乱离人不及太平犬,美貌多情的女子,在极端的情况下,被枕边人狠心舍弃,变作锅里的一堆rou块,供饥饿得面无人色的男人们分食。 小时候的他,还没尝过情爱滋味,认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张巡功大于过,实为忠义丈夫。 可是,一旦把那样凄惨的遭遇套到絮娘身上,一旦想到温热柔软的身子在屠刀之下失去生机,羞怯含情的美目再也不会睁开,温朔就像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脸颊火辣,五内如焚。 他看着比几年前强健不了多少的温昭,挫败地意识到,自己总是被哥哥病弱的表象所误导,忘了对方足智多谋、手段高妙,原是他拼了命也赶不上的人。 他毫不怀疑,若是遇上类似的绝境,温昭也会效仿张巡,将絮娘推出去——或者说,将任何一个弱女子推出去。 不从极亲近、又极美极弱的身边人下手,不足以鼓舞士气,更不能收买人心,哄众人感激涕零地为他卖命。 到了那时,温昭根本没有选择。 所以,察觉到危险之后,他掩饰着对絮娘的好感,没有和温朔争抢,更没有动过给她名分的心思,小心周密地布置着,打算早早将她送出城。 不留软肋,方能刀枪不入,无坚不摧。 温朔艰难地认同了温昭的决定。 “那……我想跟她一起离开。”说这话的时候,他低着头,不敢看哥哥。 “反正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你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吧。”当逃兵不是什么光彩事,更不用提,明知道前面是条死路,却留温昭独自面对,怎么想都觉得说不过去。 可他是真的不想死,也是真的舍不得絮娘。 有别于方才强硬的态度,温昭放软了声气,示弱道:“阿朔,这几年边防的事都是你在管,鞑子的作战习惯,你也更清楚些。我是读书人,便是临阵抱佛脚,读几本兵书,也琢磨不出什么门道,若是离了你,岂不是独木难支,孤掌难鸣?” 温朔依旧低着头,硬着心肠道:“哥哥也太过谦逊了,谁不知道你博闻强识,深谋远虑,是个走一步算百步的人?我……我本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低贱货色,担不起这么沉重的责任……” 温昭认真地听弟弟说话,见他脑袋越垂越低,声音也跟着变小,沉思许久,从床头的暗格里取出个小巧的匣子。 修长白皙的手指将匣子打开,暗红色的织锦面料上,躺着枚殷红如血的药丸。 “这是我向伯父求来的解药,仅此一颗。”温昭将药丸托在手上,递给弟弟,“既然你决心已定,再劝也没有意义,我这个做哥哥的,祝你们白头偕老,恩爱不疑。他日……若是听闻了什么不好的消息,逢着清明给我烧几张纸钱,倒两杯薄酒,我在九泉之下也瞑目了……” 温朔颤抖着手,把圆滚滚的药丸送入口中,只觉一股清苦的气味迅速弥漫开来,不多时,一直折磨着他的沉闷郁塞之感冰消瓦解。 身体明明感到前所未有的松快,心口却在温昭不祥的话语里隐隐作痛。 他转过身,踉踉跄跄往外走。 日头已经高高升起,站在门槛这一边,仰头往外看,只见碧空如洗,白鹭成行,树上黄黄红红的叶子落了大半,萧瑟中透着一种平静的美。 他终于成为自由身,只要抬腿迈出一步,便可与絮娘远走高飞。 然而,温朔挣扎许久,缓缓滑坐在地。 “你就是吃准了我……狠不下这个心……”他的语气里带着恨意,更多的是迷惘和痛苦,“还说不擅兵法,玩的好一手欲擒故纵……温昭,你就是要拖着我一起去死……” 听着弟弟渐渐逸出的哭声,看着他高大的身躯蜷缩在一处,肩膀颤抖,呼吸急促,温昭想起许多儿时的回忆,眸中浮现无尽的悲凉。 温朔没哭多久,就擦了擦眼睛,扶着门框站了起来。 “大战在即,耽误不得,我先回定州检视边防,筹备应敌策略。”他梗着脖子,不肯回头,声音哑得厉害,“絮娘那边,大人照应着些,安排几个得力的人一路护送,再多给她些盘缠。” 他顿了顿,深深吸了口气,压下胸腔中针扎般的疼痛:“她离开那日,不必使人特意告诉我,想来……她也无意见我。” 她讨厌他还来不及,只怕做梦都盼着离开他,如今可算是如愿以偿。 温昭也达成目的,黄泉路上拉他作陪,减去许多凄凉。 只有他自己……只有他自己…… 可那又怎么样呢? 他的感受,从来都无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