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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恨的却是另外一人。”曲朝露猜到了他的心思,她道:“是今上……”“是,咸祯帝。”严凉如梦呓般喃喃着,连连冷笑,兀的通身弥散出杀伐戾气,道:“我曾和你说过,我根本不想做这个城隍爷。”他道:“豫京府,城隍庙,他是要将我困在这座城里!用城隍的身份,把我囚禁在这座死牢!”曲朝露站起身,脸上挂着震惊也迷茫的表情,朝严凉走了几步。她问:“这是什么意思?”“城隍,一城之神,不能走出这座城,受制于地府和人皇。”严凉的笑声停不下来,望着塔下恢弘的建筑群,“咸祯帝是人皇,人皇死后,魂魄不入本地地府,而是由泰山东岳大帝座下的鬼差送去泰山审判功过。咸祯帝怕我死后会化为厉鬼报复他,他找来无数僧道法师为他护法,可他还是怕!”“最后他想出一个办法,他封我做城隍,用这座豫京地府把我困住,而他死后也不会见到我!”严凉近乎狂笑,那声音凄厉如夜枭,听在曲朝露耳中,狠狠的刺在心头。“咸祯帝,他这是有多心虚?连我死了都不放过我!他是要我永生永世都报不得此生之仇,要我永生永世都给他效忠,永生永世不得翻身!”曲朝露想要说话,却连吐出一个字都那样哽咽。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在衣襟上,淌出斑驳的泪痕,宛如夜来霜露,残忍的冰冻了绯红的衣衫。她一步步朝着严凉走去,听着他那发狂的、悲戚而渐渐颓然无力的笑声,只觉得心口被刀绞着,仿佛能看见他受刑时候的铁骨铮铮和被不甘之火洞烧的眼眸。她仿佛能看见外表懦弱心中却无限阴暗的咸祯帝,执着朱红大印盖在了册封豫京城隍的圣旨上,然后勾起那阴森的唇角,无声对严凉说:朕许你永生永世忠君爱国,你便在豫京地府里好好干吧,朕,高枕无忧。严凉还在笑,急促的呼吸越来越沉重,那一呼一吸间的怨恨与自嘲,绝望的冲击在曲朝露的心间。看不到他的眼神,但那背影像是受了伤的兽,因着笑声而绝望的颤抖。曲朝露再也忍不住了,她扑上去,从他的身后用力的环抱住他,把脸紧紧贴在他背后,啼呼道:“严凉,你是护国庇民的东平侯,是我从豆蔻之年就在闺阁里默默崇拜的年轻将军!在百姓的眼里你是忠骨英灵,而在众鬼的眼里,你是公正严明的城隍爷。你一直都是大家心目中的英雄,你向那些个自私小人认输做什么?你做不了厉鬼也没关系,我可以做厉鬼!我帮你去杀了那些小人,我把他们拖到地府来让你报仇!”严凉身躯一震,笑声骤止。曲朝露看不见他的神色,只能抱紧他,用紧密的贴合告诉他自己的心意。半晌,他道:“你要是真把那些人弄来地府,秦广王就要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了。”曲朝露咬牙道:“不蒸馒头争口气,玉石俱焚也罢!”知道她说的是气话,却令严凉倍感温暖,某种感动的情绪渐渐在心中排山倒海的翻腾。他回过身,揽着曲朝露的身子,轻轻托起她的后脑勺,颔首与她的脸贴得很近,低笑:“曲朝露,你真是可以。”“我……城隍爷可还难过?您别难过。”曲朝露恳切劝着,想了想,决心将曲典御说的那件事告诉严凉。“城隍爷,我从我爹那里得知一件事。今上可能根本不是皇家血脉,而是异族皇帝之子。”严凉眼底飞快掠过一抹震惊,深邃的眸子里风起云涌,看不出究竟是什么情绪,十分的复杂。曲朝露望着他,将曲典御说过的那些话都讲了出来。严凉听得很认真,也很震惊。他久久没有说话,长久的沉默,尔后终于像是嘲讽一个小丑那样,冷冷的笑出来:“这样的话,咸祯帝就完了。”他对曲朝露说:“他现在居于人皇的位置,还能享有人皇的气数,但身为人皇不能庇佑百姓,又屡屡造孽,要不了多久就会耗尽气数。到时候,别说是死无葬身之地了,甚至等他的魂魄去到泰山东岳大帝那里,东岳大帝会用比我这里百倍千倍的惩罚制裁他!”曲朝露喃喃:“就算如此,可你却不能亲手报仇……”“能与不能,还要看机会。”严凉认真的说,“等时候到了,你就知道了。我始终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也不会错过自己要等的那个机会。”曲朝露点一点头,她相信严凉的话,一如她从年少的时候就相信年轻的东平侯能够保住百姓们的平安。她的双手此刻正搭在严凉肩头,身子松松垮垮的靠在他怀里,看上去像是一个被保护的姿势,仿佛是轻怜蜜爱似的教人羞涩而心安。严凉忽的玩味的问道:“曲朝露,你刚才说,你从豆蔻之年就在闺阁里默默的崇拜我?”曲朝露一怔,蓦然有种被抓包的局促感,脸上的泪痕也顾不上管,别开视线心虚道:“我说的是实话。”严凉略一思忖,道:“你豆蔻之年,恰是我大哥过世,我袭爵的时候吧。”“嗯。”严凉调笑:“这么说,你从那时候就心悦我了?”“不是,我……”曲朝露局促的红了脸,“我常听东平侯府的故事,一直很钦佩你们为了百姓的安居乐业,浴血奋战在沙场。”严凉不说话,只静静看着她。不远处暖橘色的灯光照得她眉目如画,顾盼生情,玉色的容颜如浸润在灯火中,澄澈柔软。鬼魂的脸色本都是薄薄的钧窑瓷色,可大约是因为曲朝露饮了酒,眼神有些迷离,烟水眸子里宛如泣露似的挂着水雾,在暖暖的灯光下身姿犹如一株艳丽的红杏,淡淡的酒晕染上细腻肌肤,惘然如照落在朱阁绮户的柔柔月光,那样的媚骨生香。她眼含水雾的对上严凉的眼,红唇轻动,嫣然百媚:“城隍爷……”严凉的嗓音有些低哑,细细听辨,竟含了几分酥骨的味道:“你不是有许多话要和我说吗?这段时间里可都想好了?”曲朝露娇羞如不胜凉风,点点头。严凉好整以暇道:“你说,我都听着。”见他这般煞有介事,曲朝露反倒开不了口了。她不由想到从前撩拨严凉的时候,那时的她一派驾轻就熟的模样,随时不忘千娇百媚的勾引,被他反击的时候也会遇强则强,再朝他反击回去。在这充满暧.昧、激.情和征服的博弈中,她渐渐的了解了严凉,离他的心越来越近,也渐渐的丢了自己的心。或许严凉也是如此吧。曲朝露鲜明的感受到自己动情后的不同,就比如现在让她再说出那些表明心迹的话,她竟是双颊如火烧云般,娇羞的说不出来了。她促狭的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