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布朗尼(8)
“她怎么说?” 男人坐在老板椅里,背脊挺直,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领带相撞,不带繁杂的花纹图案,更显得整个人清俊淡漠。 孙文川沉吟一会儿,回答道:“她什么也没说。” 沈牧白挑挑眉。 “晚点送条裙子过去,”他顿了顿,“让陈权送。” “是。” …… 西城的秋季已经悄然到来,簌簌落叶伴随着秋风起舞,卷落了一地惆怅。 程歆然提着裙摆钻进车里,朝里面西装革履的男人点了点头。 沈牧白看过来,抬下眼,算是应了。 泛着冷光的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外文看起来眼花缭乱,他却不见丝毫迷惑地。 他一直都很忙。 程歆然这样想。 虽然他们两个没有正式名分,但好歹说也是有过多次肌肤之亲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纯洁地独处时,却没有任何话可以说。 但又有什么可说的呢? 程歆然黯然伤神,左右不过是个实习生攀附了高层,还指望名企的精英人士和你聊家常?又不是疯了。 她不是多话的人,家庭原因让她比起同龄人格外恬静。但不知道为什么,和别人聊天都常常做终结者的她,在沈牧白面前,却格外地想要开口。 想和他说一说今天的天气,想问他今天吃的是什么饭菜,昨晚睡得好吗,工作累不累。 程歆然垂下眼来。 这不是她该问的。 夜幕已经落下,外头的大厦头顶上挂着月亮和星星,闪耀的灯光和霓虹景象媲美星空,格外争眼。 这座城市每天都有很多伤心人。 孙文川坐在驾驶座上,偷偷看了一眼沈牧白。 他眼睛顶着屏幕没离开过,手指却搭在大腿上,一下又一下,有节奏感地敲。 这是他烦躁的表现。 …… 今晚的慈善晚会是西城温家的,UN作为近几年为机构贡献最多捐款的企业,被邀请是理所当然。 地点定在温家的某一处房产,虽是私宅,却宽敞豪华到令人咂舌。 “不用紧张,”沈牧白盯着前方在给门童递请柬的孙文川,话却对着程歆然说,“不用说话,也不用挡酒。” 到底是年轻,紧张得有些忐忑。 程歆然心情很复杂,她总有一种预感,今晚会发生什么。 但他都这样说了,也算是变相的安抚,她只好假装定下心来,“嗯”了一声。 进了门,程歆然被光芒四射的水晶灯和突如其来的明亮闪得有些恍惚,她眨了眨眼,就发现有很多人看了过来。 “她是谁呀?” “沈牧白的女伴?他居然会带女伴?” “公司安排的吧……不是说他们老板有事来不了才让他出席吗?” “不然沈家的儿子怎么会来?” “不对啊……今天可是温家做东啊。” 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四起,沈牧白站在她身侧,一路走过,与这些人群擦肩而过。但很奇妙,只要是有关沈牧白的,程歆然都听得一清二楚。 但她无暇想那么多了,尽管不知道陈权为什么选中她,或者这是不是沈牧白的意思,当下她得充当一个优秀的女伴。 哪怕……配不上他,也不能给他丢脸啊。 说是慈善晚会,但拍卖还没有开始前,三三两两的企业家,名门望族,都纷纷把握住叙旧和拉生意的机会,成群结伴地攀谈。 沈牧白毫无疑问是被围起来的那一个。 专业术语和企业知识程歆然听不太懂,再加上她为了穿裙子更好看,特地没吃晚饭,这会儿饿得有些头晕。 沈牧白看了她一眼,垂头低语:“没吃晚饭?” 程歆然眨了眨眼,有些羞窘。 ……怎么就被他看出来了呢? 她感到惭愧,“……是。” “先找个地方休息吧,结束了我去找你。” 可胃里的翻江倒海让她无从适应,她带着歉意点点头,“谢谢您。” 沈牧白没应,她也没打算等到他的回答,提着裙摆,走向了候场区。 可可布朗尼(9)<来尝一尝(h)(车厘崽)|PO18臉紅心跳 来源网址: 可可布朗尼(9) 程歆然脑袋昏昏沉沉,不仅胃里难受,小腹也有一种不断下坠得沉重感。她强撑着清醒,拿着号码牌坐到指定的位置上。 疼痛伴随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羞愧。 ……为什么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好呢。 连站在他身边都站不稳。 程歆然捂着腹部,疼得额头上冒出冷汗,打湿了鬓角。忽然间余光里出现一个白色的人影,落在她旁边。 可程歆然已经无暇顾及了,她只想快快忍过这忽如其来的不适,赶紧回到他身边去。 但阵阵抽痛在一点一点剥离她的理智。 “你还好吗?” 轻柔的女声在耳畔响起,伴随着一只柔软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背上。 程歆然回头看去,一张明艳的脸撞入眼帘。 柳眉明目,樱唇挺鼻,白裙衬得她气质超然,柔顺的长发盘起,闪耀的钻石不显累赘地作为点饰,像一颗星星别在发间。 程歆然不认识她。 她咬咬牙,想要婉拒,开口却是极小声的痛苦呻吟。于是嘴边的话就变了调,“麻烦您……可以告诉我,哪里有洗手间吗?” 或许洗把脸可以清醒一点。 女人却答非所问,“你是胃疼吗?” 程歆然咬咬唇,“……是。” “跟我来吧。”女人站了起来,“你需要吃点东西。” …… 一份三明治和热牛奶落肚,程歆然明显感觉到胃好多了。 女人拿着一份曲奇饼干递过来,脸色有些抱歉,“今天场内没有提供餐饮,只能给你吃这些了。” “没关系没关系,”程歆然摆摆手,“真的很谢谢您。” 女人笑了笑,有些意外她的客套。 “你和我穿的是同一条裙子哦,”她有些俏皮地眨眨眼,“这条可是M家的限量版,我还是昨天才收到的。”她说,“我们真有缘。” 程歆然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陈权给她的时候,说是他老婆穿过一次就不要了的。 女人笑吟吟地,说出来的话却让程歆然狠狠一怔。 “而且你刚刚坐的是沈牧白的位置,”她撩了撩头发,风情十足,“你应该是他的朋友吧” “……你是?” “你不认识我吗?”女人很惊讶,“我是温明佳。” 程歆然努力想了想,她并没有听过。 “啊,”女人又补充了一句,“我是温的家,就是今天做东的那个温家。” “这样啊。”程歆然点点头。 女人抬手看了眼表,想向摆摆手,“时间快到了,先失陪。”她的眼睛里灵光流转,“祝你今晚玩的愉快。” 白裙离去,留下一片芬芳。 程歆然转过头来,远处的走廊上有一面狭窄的全身镜,坠在墙上做装饰。 她透过灯光,越过人群,直直地看到自己那张惨淡、毫无血色的脸。 …… 程歆然去洗手间补了个口红,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无精打采了,才踩着小高跟走出去。 外头已经开场了,激烈的叫卖声起伏。 她头还是有些晕,光彩横溢的水晶灯璀璨,让眼前略带迷糊。那激情澎湃的声音明明近在耳边,可她心里明白,那是一个她永远也跨不进去的世界。 有些人的差距从一开始注定了的。 就像她和那位温小姐都身穿同一条裙子,可她才是高级定制,而她,是被人施舍。 就连遇到沈牧白,和他有上一点关系,也不过是飞来好运罢了。 她正出神想着,走廊的另一头迎面走来一个人,正要拐弯。 程歆然只觉得身高体型异常眼熟,她重重地闭眼又睁开,努力聚焦,想要看清楚。 是他。 是他! 她心头警铃大作,整根神经都被人狠狠拔起,紧绷到了最高点。 程歆然顾不得头重脚轻的失重感了,像是狼狈的逃兵一样,匆匆离开了走廊。 安静的通道里,原本已经拐了弯的男人从侧面露出个头来,看着空无一人的地方,他挑了挑眉。 旁边有人问他,“是遇到认识的人了吗?” 他摇摇头。 “看错了。” 杀了我吧!!!我又搞错章节了,建议从第七章开始看。 可可布朗尼(10)<来尝一尝(h)(车厘崽)|PO18臉紅心跳 来源网址: 可可布朗尼(10) 她逃得飞快,已经顾不得穿的是高跟鞋了,哒哒哒地落在地面,落下一阵响声,伴随着白色的裙摆消失不见。 知道跑到入场门口,她才如梦初醒。 真的是他! 这个认知让程歆然喘不过气来,她想要努力地抓住一点什么来证明自己是真的逃离开来了,抬头,却迎上了服务生好奇的目光。 “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 “……”程歆然摇摇头,“不用了,谢谢。”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决定给沈牧白发一条短信。 “已经开始了……我就不进去了,在门口等你?” 意外的秒回,“进来。” 于情于理,作为他今晚的女伴,程歆然毫无疑问,是推脱不了了。而且……而且,刚才那个人已经往别的地方走了,应该不会遇到的。 不会遇到的。 程歆然平复了一下心情,推开了门。人群里,她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沈牧白。她弯着腰穿过嘉宾,悄悄坐到他旁边。 沈牧白眼睛盯着主持人的榔头没动,心里在计算投标价值,感觉到身旁有人落座,他难得地分神看了一眼表,冷淡地吐出几个字来。 “四十七分钟。” 程歆然还没回过神来,“嗯?” 沈牧白不再说话了。 台上的珐琅彩已经被超于它本身的好几倍的价格被买走了,沈牧白看着主持人三锤定音,最后那声“成交”落下时,他收回视线。 他没有说话,程歆然也没有说话。 沈牧白偏头看了她一眼,以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她光洁的额头和有些凌乱的碎发,她的睫毛不算浓密,却格外的长。唇彩红艳,却没有压住她的五官,反而带着着意外的娇媚。 明明给她挑的是白裙,可怎么看,今晚的她都像是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沈牧白在车上的那股烦躁劲又涌上来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如其来地焦虑,甚至带着点不适,像是一种怕被人抢走东西的狂躁。 其实他们平时也没什么话说,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程歆然今晚特别沉默。 他移开了视线,台上已经开始竞拍下一件了。是一条绚烂璀璨的钻石项链,银饰作绳,碎钻吊坠,一克拉的中心钻石落在侧位,却不显庸俗,反而有些大气的华贵。 程歆然还在忧心刚刚碰到的那个男人,忽然听到沈牧白说:“想要吗?” 她猛地抬头,“什么?” 男人没看她,盯着台上。 程歆然顺着他的目光,看见的不仅是钻石,还有主持人热情高涨地标出它的价格。 两百万。 程歆然心头一惊,顾不上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她连忙转过头去,想要说些什么,就听见沈牧白凉薄,且不带轻淡地说。 “五百万。” …… 散场的时候,孙文川已经在外面等候了。 他眉心正在突突地跳,刚才场内,沈家少爷一掷千金,直接抬高两倍有余的价格已经让门外的记者有题可发挥了。 娱记和财经估计已经乐翻天了,本来只是想拍一下沈牧白的风姿或者是温家小姐回国初露面,再不济也可以拍一些政界名人什么的。 结果呢!沈牧白给他们制造了一个头条! “沈先生,沈先生,请问您为何会一念之间将价格抬高如此之多?” “这条项链对您来说是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程歆然站在身侧,第一次遭受一出门就被记者围个满怀,闪光灯四起,她有些不适地眯了眯眼。 沈牧白注意到了,看了后头的记者一眼。 那带着鸭舌帽的年轻人抖了抖,默默地将闪光灯按了下去。 有眼尖的记者看见他身旁的程歆然,见他一直不回答,于是借题发挥:“沈先生,请问您一掷千金,是否是为了博红颜一笑?”他越演越烈,“如果是,请问红颜是否就是您今晚的女伴?” 人群忽而噤下声来。 有人悄悄和同伴低语,“我的天?这是刚入行吗?沈牧白那么多年没有花边新闻,他想搞事吧。” 沈牧白是沈家的儿子,是西城人尽皆知的事情,他洁身自好,也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 可洁身自好和捕风捉影可没什么关系啊,记者该怎么编造怎么编造,这些年干干净净的履历,可少不了沈家的意思。 这年轻人算是在踩豪门的硬钉子了。 那位提问的记者也像是忽然想到什么,脸色变了变,但说出去的话已经收不回来了。 沈牧白眼神暗了暗,他余光看了眼程歆然,唇动了动,刚想回答,就听见一直沉默的程歆然,扯出一个大方的笑来。 “相信大家先前也已经听说了沈总是代表UN出席,”她声音里甚至还带着些许礼貌的笑意,“我只是UN的员工,老板有没有红颜知己我不知道,也无权过问,截止到目前为止,我都还处于加班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