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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急于谈这件事的。”丹尼严肃道,他为这段长句打了很长时间的腹稿,“我想多给你一些时间,我想让我们过得开心。但偷拍这件事让我知道,即使时至今日,有些误解不说清楚,我还是可能会在你一无所知的时候就记恨你。我不想莫名其妙地讨厌你。我们得说清楚。” 提到偷拍,久世有些心虚,但他显然没听懂丹尼话里别的部分。他微皱着眉,不知所云地看向丹尼,仅仅是因为丹尼难得如此认真准备长篇大论而出于尊重保持安静。 “你一直称呼我为‘猫’,所以在我心里,我一直针锋相对称你为‘医生’。但我当然知道你的真名。为了这场正式的谈话,我将称呼你的名字,久世。”丹尼宣布道。 “呃……好的?”久世表情仍然是茫然的。他看向丹尼的眼神跟丹尼每次提起“人”与“猫”的话题时一样,显然他觉得丹尼又要老话重提。 然而这次是不同的。 丹尼沉心静气,整理思路,酝酿说辞。这段短暂的沉默使久世有些不安,他打岔道,“你把视频给你的律师朋友了吗?卫星网络的网速比较慢,我们可以先——” “那不重要。”丹尼说,随即自己改口,“那当然很重要,但不着急,我得先和你谈谈。” “那,你谈?”久世的语气不太确定,“你想谈什么?” “我想谈三年前的事。”丹尼说,他深吸一口气,“我想知道,那时候,你是不是遭到了歧视与恶意。” 空气骤然沉默。那种变化几乎是rou眼可见的,突然间,丹尼看不到久世的表情随他们的交谈而变化,看不见那胸膛随着心跳细微地起伏。一切来自久世的反馈都停止了,他仅仅能看到阳光下浮游的微尘。丹尼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他又做了一次深呼吸,将视线集中在久世的面容上。 “三年半前,就是大瘟疫期间。”丹尼停顿了片刻,他想起久世说爷爷是因为肺癌而去世的。那跟瘟疫没有直接的关系,而又有无法分割的间接联系——那段时间,哪一场死亡是与时局无关的呢?慢性病人因为没有床位、医护与药物而在入院前离世。暴力案件没有充足警力执法干预。甚至有一湖观赏性饲养的水鸟因为失去管理员的投食而饿死在那个寂静的春天。 丹尼略去这一点,继续道,“那时候,美国气氛对亚裔相当不友好——暴力事件时有发生,还有大规模的抗议活动……” 是真的暴力,也是真的大规模,才令丝毫不关心时事的丹尼也有所耳闻,一直记到了今天。那一年,好像所有人都失去了工作,也同时失去了快乐与希望,所见处处是债务与倒闭、是空荡的街区与挂牌售卖的房屋,是无处藏身的憎恨。 久世没有说话。他凝视着丹尼,似乎在静待后文。于是丹尼开始讲述他的猜测。 “我想,因为跟爷爷关系亲近,你原先对美国的印象应该是很好的。但你遇到的一切……”丹尼哽了一下。之前他为了久世而搜索那一年的旧闻时,时常为发生的事件感到羞耻,“那些并不美好——它们糟透了。我很抱歉。” 丹尼望向久世,试图用语言传达他的情绪,然而久世只是微微地摇头,那副样子仿佛在说:“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丹尼做不了任何事,甚至那时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些。他是久世眼里的“猫”,是金发蓝眼的漂亮白人,高加索的血统标志熠熠发光,丹尼是想不到这些的。 当然,有人能想到这些。是身在局中的亚裔自己。绝少参与政治活动的亚裔也在那时候展开了自救行动,以州以城市为单位结社,抗议歧视,提供法律援助。但医生依旧是孤立无援的。 丹尼凝视着久世。他接下来要讲的话相当残忍,他痛恨自己的铁石心肠。但他必须继续。半途而废没有任何意义。他已经刺中了久世的旧伤疤,绝不能让它白白流血。丹尼必须把这件事坚持到底。 “爱达荷的亚裔人口很少,又是顽固的深红州。这个小镇附近,我想大概也没有什么能给予帮助的组织。甚至你那时刚刚来到这里,忙于照顾已经入院的爷爷……”丹尼抿了抿嘴唇,“你也许根本就没有当地的朋友。在这种情况下,你在镇上受到了歧视——” “猫的敌意并不是歧视。”丹尼的话没有说完便被打断了,久世看着他,表情平和,仿佛他只是在用一个天经地义的事实来纠正丹尼一个微不足道的口误,“猫没有能力理解人类,不能共情、也没有同理心。不应该指望它们明白事理。它们会做错事是自然的。那并不是歧视和虐待。” “可它们并不是猫……”丹尼低声道。他很快意识到自己语气里的软弱与退让。丹尼注视着久世,提气郑重地重复了一遍,“他们不是猫。他们是小镇居民。” “小镇居民?”久世睁大眼睛,骇笑起来,“怎么可能?你说那些人是与爷爷相处几十年的当地人?不可能的,人类做不到那么恶毒,更不要说镇上的居民。爷爷生活的小镇,人们闲适友好,他们一起闲聊、打猎、滑雪。爷爷在街上写生的时候收到过鲜花、硬币和面包。那几幅小镇街景就收藏在地下室的内间。现在,你说那些猫是小镇居民?” 丹尼发觉自己的手指在不自觉地颤抖。久世的笑声里,那种歇斯底里的绝望太过浓郁,也感染到了他。丹尼握紧拳头,力图让自己镇定下来:“我知道这种变化很不可思议,但那是因为那时太混乱了……在失去工作、失去希望之后,谁都可能变得恶毒。只要有几个人丧失判断力,受到排外的新闻和言论的引导——” 久世不笑了。他安静下来,看着丹尼,轻微而坚决地摇了摇头:“不,你没有去过镇上,你不明白……那些就是猫,长得像人而已。人类怎么可能那样做?在医院,有只猫往爷爷的餐盘里吐口水。它一边咳嗽一边往爷爷的饭菜吐口水!我去指责那只猫,可一群猫涌上来……” 久世的情绪渐渐激动起来,“它们威胁我!它们对我嘘叫,推搡!我去面包店购买食物,店员装作听不懂我的口音,不肯提供服务!我去医院附近租房子,中介拒绝租给我,说我是高风险人群,会引起社区恐慌……甚至我们的车前盖被淋上了小便!人可以那样的吗?随地便溺,当众械斗,把过错推在无辜的人身上来获取安全感?” 久世的指责使丹尼背脊一阵刺痛。他在报纸上见过那些报道,某几个州,某几个小镇,少数人的恶行与多数人的沉默。那时丹尼没什么感触,只是妒忌那些人不用为了生存奔走,有空闲与心力走上街头采取行动。他那时甚至希望他们再闹大一点,闹出全面复工令,他好重新找个正经工作喂饱自己而不必卖屁股。 但经济的萧条并不为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