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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十分热闹,等他回来已经大都散了场,跑堂伙计正在收拾散乱的桌椅。 谢逢殊和那姑娘扯谎时张口就来,且面不改色,现在回了客栈,想到绛尘在楼上,突然就有些心虚起来,加上酒意上头,反应迟钝,迟迟站在大堂内不肯挪窝。 伙计一抬眼见他站在门口不动,笑道:“客官回来了,怎么不上楼?方才和你一起的那位尊者还下楼来寻过你。” 谢逢殊不由得问:“他找过我?” 伙计边收拾东西边答:“是啊,问了一声可曾见过你,我说你出了门,兴许是去逛一逛,他便又上楼了。估计是担心你,要不你上去和他说一声?” 谢逢殊现在才觉得自己刚才负气出门实在是有些不理智,颇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又被衣袖上沾染的酒气熏了一下:“我站一会儿,醒醒酒。” “行。”伙计爽快一应,擦干净最后一条长凳,利索地往桌上一搭,“也对,尊者上楼时要了水,许是要沐浴,客官若是要找他,还要再等等。” 谢逢殊:“……” 他忽地对着伙计万分客气地一点头:“算了,我有些困了,还是先上楼休息吧。” 伙计一愣,说了句“那您早些休息”,刚说了一半,眼前的人已经一抚衣袍,干脆利落地上了楼。若不是在楼梯拐角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真看不出来他喝了整整一坛酒。 谢逢殊上楼倒是挺利索,等站在绛尘的门口时,突然又止住不动了,对着影影绰绰透出烛光的青纱窗,不知道自己本来是要干嘛。 片刻之后,谢逢殊想起来了:哦,刚才伙计说绛尘大概在沐浴。 按礼法而言,这种时候谢逢殊乖乖滚回房睡觉就万事大吉了。但不妙就不妙在这厮已经喝得半醉了,酒壮?人胆,谢逢殊想了想,竟然开口施了个诀。 难为凌衡仙君,喝醉了仙诀居然还没念错,一只烟色朦胧的蝴蝶幻化于空,在谢逢殊面前飞掠了两圈,透过纱窗进了屋。 烟蝶极淡,隐于空中几乎看不出痕迹。谢逢殊眼观鼻鼻观心,试图和它通感,还没来得及有动作,屋内突然传来“哗啦”的水声。 瞬息之后,谢逢殊的烟蝶被人握住了,留在上面的一点仙识也断了干净。 谢逢殊:“……” 他喝了酒,思维迟钝,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下一秒,眼前的门被人打开了。 得,没脸做仙了。 谢逢殊硬着头皮抬眼,冲人一笑:“绛尘法师居然还没休息?” 绛尘不答话,只拧着眉低头看向谢逢殊。 他许是刚沐浴完,身上还带着潮湿的水汽,一身白色僧衣不像平日里一样规整,衣角袖口都有些凌乱,那串黑檀木手串还在他的腕间,松松散散地悬着。 谢逢殊尴尬得恨不能一命归西,绛尘看着他,半晌之后终于开口,问的却是:“你喝酒了?” 谢逢殊仿佛做什么坏事被人抓住了,不自在地开口:“啊,喝了一点儿。” 实际上他眼角颈边皆是潮红,浑身都沾染了酒气,并不是喝了一点那么简单。绛尘看了他片刻,居然有些无奈地皱起眉。 他道:“进来吧。” 谢逢殊就这么一脸茫然地的被绛尘带进了房。 屋内拦着一扇绣满修竹的屏风,谢逢殊扫了一眼,屏风后放着浴桶。 他心虚地转过头,绛尘似乎想把他带到桌前,谢逢殊跟在对方后面走,没承成想一个踉跄,直接摔到了绛尘的床上。 绛尘察觉到动静,回身看过来。 ……天地良心,谢逢殊真的不是故意的,只不过是喝醉了头晕,他抬头看着绛尘,可怜兮兮地道:“我喝醉了。” 不能怪我。 绛尘只道:“坐好。” 谢逢殊便真的乖乖不动了。 绛尘推门而出,不知道去了哪里,谢逢殊坐在绛尘床上等了会儿,困意袭来,头一偏一摆,最后干脆歪在了绛尘床头。 醉眼蒙眬朦胧之中,谢逢殊看到绛尘回来了。 他端了一盆水放在床边,又浸湿了一块帕巾,随后站在床前停了一会儿,道:“谢逢殊,擦手。” 他声色低沉,本来该是诵经闻礼的,此刻说这句话却无端地的透出一点柔和来,一点也不突兀。 谢逢殊没动弹。 半晌之后,绛尘走近了些,俯身替谢逢殊擦脸。 其实谢逢殊和绛尘仙法傍身,施个除尘诀就能解决,不过若是那样,远没有此刻巾帕的温热来得的舒服。 谢逢殊于醉意之中抬眼,见绛尘面色淡然,眼睫轻垂,极具耐心地替自己擦了脸,又去擦手。 床头的那盏长明灯还燃着,照亮两人的侧脸,另一半脸则隐于床幕之中。一明一暗之间,谢逢殊看着绛尘,带着醉意低声开口。 “真奇怪,我总觉得这样的事有些熟悉,好像曾经我也喝醉过,你低头替我擦手。” 说完谢逢殊自己先笑了:“我可能是醉糊涂了。” 绛尘手上的动作停了,抬目看向床上的人。 两人于昏黄的烛火之中四目相对,窗外是隐约湖水浪潮之声。谢逢殊突然道:“那天我重返长明殿,不是因为想起了名字,是想去问问你的事。” 绛尘答:“我知道。” 谢逢殊压着嗓音子低低笑了两声,继而又收住笑,翻身坐起。 他动作太急,带着头又有些晕了,谢逢殊却缺不管这个,只靠近绛尘,说话时唇齿之间都带着酒气。 “方丈说你金身有缺,是缺了一寸佛骨。” 谢逢殊伸手握住了绛尘的指尖,又一寸一寸地往上探。 手指、腕间、手臂、肩膀,再到胸前。 谢逢殊动作很慢,仔仔细细一点一点摸过去,他好像醉得分不清金身与凡身的区别了,只一点一点按过去,声音沙哑。 “缺在哪里?” 他的手落在心口时,被绛尘抬手按住了。 谢逢殊抬头,正对上方绛尘目光沉沉如海,低声喊了他一句“谢逢殊”。语气里有些警告的意味,还夹杂着些许无可奈何。 谢逢殊不管他,只问:“疼吗?” 缺了一节佛骨,疼吗? 半晌,绛尘道:“回房去吧。” 谢逢殊低笑了一下,突然用按在绛尘胸口那只手拽住了绛尘的衣服,整个人都朝绛尘压了过来。 绛尘大概没想到他会凑近,下意识地后仰,于是一瞬间,连带着死活不放手的谢逢殊也被拉下了床滚到了地上。混乱之中不知是谁一抬手还打翻了旁边的脸盆,半盆水全倾到了两人身上,木盆砸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一仙一僧浑身是水滚在地上,连三岁孩童都不如。 绛尘大概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抬头看着坐在自己身上的人,低声喝道:“谢逢殊!” 谢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