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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山门前。 云山雾海之间,前方谢逢殊的身形半隐半现。眼见他真要走了,鸣珂才往前走了两步,扭捏了半晌,小声道:“那你记得早点回来。” 谢逢殊转过头,于重重雾霭之间露出一点笑意,郑重其事地答:“知道了。” 说完,谢逢殊微微皱起眉:“东隅——” 他说的正是司命天君遇袭之地。鸣珂见他神色不虞,竖起耳朵想知道他想起了什么,接着就听见谢逢殊喃喃自语:“是在哪边来着?” ………… 鸣珂的白眼最终还是翻出来了。 就这德行,还替天行道呢,天知道了都得哭。 * 谢逢殊嘴上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不过是因为那符光君裴钰一副傲世轻物的模样,实在是让人讨厌得很。加上他自飞升以来就待在无明山,早已经待烦了,能找回命盘最好,找不回,就当去人间历练了。 与南溟无际之海不同,东隅多山,绵延不绝。满山皆是郁郁古木藤蔓,各山峰峦四合,奇峰万丈,足足延伸去几千里。因为已经是冬日,山间树上都披着薄雪,一眼看去白茫茫一片,只有略微几处露出一点晦暗的松绿来。 谢逢殊看着眼前接连不断的群山,恨不能掉头就走。 逄元子只说司命仙君是在东隅丢失了星罗命盘,却没说明究竟是在哪儿,难道自己要一座山一座山找过去? ——他有没有这个闲心不说,谢逢殊抬头看了看天色。 他出门时就不算早了,加上南溟到东隅十万里之遥,他一路上东游西逛,虽乘奔御风,也耽误了些许时间,如今天地已暗,月出东山。 谢逢殊长叹一口气——罢了,自个儿还是想想今晚在哪过夜吧。 他于山间慢慢向前走,边转头观察四周。 东隅的山多林密,人烟荒芜。前几天刚下过几场大雪,树上都覆了白白一层,地上积雪约有一指深,谢逢殊行于其中,不时还能听到积雪压断枯枝的声音。 夜黑风高,适合闹鬼。 下一刻谢逢殊听到婴孩的啼哭声时,更确信了这点。 哭声时断时续地从他左前方传来,颇有些刺耳,还夹杂着一个女人的喃喃自语,大半夜在这林中颇有些瘆人。 谢逢殊不怕它来,就怕它不来,随即往哭声处走过去。 他走了几十步,哭声又瞬间消失了,再往前走,眼前的雪地上忽地出现了一个红衣女子。 对方一袭红裳,妆容艳丽,穿着在这雪地里实在有些扎眼,但她面色惨白,满眼是泪。 抬头见到谢逢殊,对方从雪地里稍稍直起身,开口道:“这位公子,可曾见到我的孩子?” 大半夜的,独自在深山雪海中找孩子? 她语调如泣如诉,听起来楚楚可怜,可谢逢殊飞升成圣,天眼已开,分明已经看到了对方身上冲天的魔气。 “不曾见过。” 对方又往谢逢殊这边走了几步,温声道:“小儿顽劣,不知道跑去哪里了,能否劳烦公子帮我寻一寻?” 方才婴儿的哭声分明就是从这传出来的,谢逢殊在脑子里回忆自己闲暇时在无明看过的仙书典籍,想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邪祟,可惜半晌也记不起来。 啧,平日果真不该偷懒。 眼前的妇人还在等着自己答话,谢逢殊一边把手按在刀柄之上,挑眉一笑。 “巧了,我也有个东西弄丢了,敢问姑娘见过没有?” 对方楚楚一抬眼,等着谢逢殊下文。谢逢殊接着道:“一面黑色的命盘。” 对方面色忽地冷了下来,拖长语调道:“原来是位仙君啊。” 她脸上还挂着泪痕,却对着谢逢殊古怪一笑,露出森森白牙,与此同时,凄厉的婴儿啼哭声再次响了起来。 谢逢殊眉心微动,发现那啼哭声居然是从眼前女子的腹部传出来的。 他眼神落到对方腰腹,下一刻,谢逢殊便看见一只血淋淋的手从女人的腹部探出来撑在她的腰间,紧接着奋力挣出湿漉漉的脑袋和上身。 哭声越来越清晰,不消片刻,一个浑身带血的婴孩竟然破开红衣妇人的肚子,直接钻了出来,趴在女子腰间四处张望。 那妇人似乎感觉不到疼,往谢逢殊的方向越走越近。腰间的婴孩看了一圈,看到谢逢殊,止住哭声,仰头对着谢逢殊发出桀桀怪笑。 他浑身都是魔气,笑声粗哑难闻,如刀刮铁划般刺耳。 谢逢殊见状恍然大悟似的,叫了一声:“啊!!” 他这一声突如其来,眼前的一大一小两个邪祟估计也被他这突然一喊吓住了,居然停在当场看向谢逢殊,表情有些不明所以。 谢逢殊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妖物,终于叫出了这个山鬼的学名。 “子母鬼。” 说完他想了想,又有些不确定地偏头,对着那女鬼问:“对不对?” 对方大概是觉得受了愚弄,怒喝一声,一大一小先后朝谢逢殊扑了过来。 谢逢殊也在这一瞬抽刀而出。 他的刀名为封渊,刀柄密密缠着半寸红线,刀镡是一朵小小的暗银色的九重莲花,半阖不开,雕工粗犷,看起来有些古怪。刀长三尺,宽不过半指,刀身笔直,上刻有几串梵文。只有刀尖带着一点弧度,利落收窄,在冰天雪地里露出森森寒意。 谢逢殊先往眼前的妇人而去,回头见那鬼娃娃也扑上来了,左手凭空变出一张符纸扔了出去,轻喝一声:“燃。” 符纸顷刻间变成一团熊熊火焰,仿佛长了眼飞快向着那鬼婴而去。 那妖物似乎十分怕火,飞快地往后退,嘴里还发出凄厉的长啸。而这边,谢逢殊一刀斩向鬼母,刀意破风而去,卷起层层积雪,生生将那鬼母吓退了几步。 对方一击不成,大概是见势不妙,居然转头往山间奔去。 谢逢殊掠足跟上,于雪地里飞快穿行。 一路树上的积雪因为这场动静不断往下落,但林海茫茫,那邪祟明显比他更熟悉这林间,谢逢殊咬牙不知追了多久,距离却越来越远。 最后那女人回头发出一声凄厉的大笑,伴随着婴儿刺耳的啼哭,竟在下一刻于夜色中无端消失了。 谢逢殊不得已停了下来,皱着眉环顾一圈,暂时收回刀继续向前方走。 谢逢殊原想着那妖物或许是就近藏起来了,却遍寻不到。他方向感又奇差无比,没头没脑地再往前行了约半刻钟,峰回路转,松林深处突然出现一座庭院。 谢逢殊走近了些,借月光看去,眼前是一座寺庙。 他放缓步子,最后停在了离寺约四五丈远的地方。 寺庙位于层层密林中央,在漫山遍野的参天古木环绕之下看起来不算大。颇有些深山隐古刹,万松涤俗尘的意味。庙宇朱墙褐瓦,大概是年代久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