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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衣人说话的时候又咳嗽起来,在吕谋忠的轻拍下,半晌才平了呼吸:“我们年少的时候,不也经常躺在戎地的草原上……这般说话么?一说……就是一夜……” “是,曾有过。”吕谋忠闷声道。 “那时候……朕偷了你的马,还抢了你的女人……你都不生朕的气……为什么现在却总是闷闷不乐?” “那时……”吕谋忠的声音低沉了下来,“那时,我不知你是秦王。” “倒还是朕的身份令我们生分了……”紫衣人淡淡地道,他似乎陷入了对美好过去的回忆中,脸上先是酝出笑意,最后却都渐渐凝成了苦笑,语言之间,却已经悄无声息地换了称谓:“当年,你骑着马从草原驰过的时候,穿着戎衣,踏着马靴,配着弯刀,伴着佳人,追逐着群狼……我看在眼里,就记在心里了……一开始……我以为令我在意的,是你的坐骑,所以我得到了它……后来,我以为令我在意的,是你的女人,所以我也得到了她,还和她育有长子……可……不满足的感觉却一直在这里……”说着,紫衣人微微缩起肩膀,翻了个身,与吕谋忠四目相交,“就在胸口……” “别说了……”吕谋忠有些难堪地别过了脸。 “呵呵呵……”紫衣人笑起来,剧烈起伏着胸膛,有些迟缓地用肩膀抵住面前人的胸口,他轻声道:“不生气啦……?” “……”吕谋忠不语。 紫衣人零落的灰发下,苍白而嘴角漏出一丝满足的笑意:“……真好哄……” 吕谋忠沉了一张脸,顺手拿起案几上的梳子,开始给紫衣人梳发…… 第63章 梳着梳着,怀中人再一次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吕谋忠这才小心翼翼地抬起手,将梳子放回了原处……在一片并不明媚的微光中,他注视着他。 吕谋忠心想,也许只有这样的时候,自己能安安静静地看阿凌一会儿,而不用忍受他对自己调侃,还有对过去那段时光的扭曲与侮辱…… 这样一张安静的脸在陷入沉睡时,不由得令吕谋忠想起过往…… 那时候,他记得,自己在草原尽头的地方,看到了落日霞光中映衬下的那抹身影,高贵优雅,却又带着戾气与捉摸不透,一定是这样的气息,将自己牵引到了他的身边。 他们能够交友,并非是适才被阿凌曲解的忧伤恋情,而是男儿与男儿之间的情投意合。吕谋忠从前,自视豪侠,视金钱如粪土,少年时候的他,为结交朋友,一匹马,一个女人,又能算什么呢?如果朋友想要,对他开口,他会毫不吝啬地赠与…… 闭上眼睛,吕谋忠亦回忆起那段时光来……和身侧的男人回忆中带着瑰梦的伤怀不同,他对那时的记忆,却带着阳光青草的味道,那是气血方刚时心心相惜与坦诚相待……那是他宝贵的记忆,他不喜欢它被人玷污…… 吕谋忠甚至不愿意相信,阿凌从那时起,看他的眼神便已不同,那时,他还不知阿凌是秦王,那时,他还觉得弯刀纵马,凭着仗义侠气行走天下,结交豪侠,是人生一大乐事…… 那时的他,尚未经历过血雨腥风;尚未满身沾满污垢;那时,他生命中还剩最后一层意气用事的单纯。 当年自己所结交的‘豪侠’之一,便是这位在记忆中,令人有些捉摸不透的男人……起初自己敞开心怀,披肝沥胆,与他倾诉心声,可换来的却是欺骗、隐瞒与掠夺。自己仗着年少多金,又如何豪气干云,不仅不以为意,反而愈发希望与他成为终生的挚友。 直到有一天,吕谋忠发现自己费尽心思竭力交好的这一位,竟是以刀兵立世的皇储之一,秦王的时候,不禁一时间觉得天旋地转,之前自己一掷千金的豪气,全都被笼上了巴结权贵的阴霾……可当消息传回吕家,就连病中的父亲都来信恭贺,并令他追随秦王。 吕谋忠没有回信,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原先奉上的结交豪侠之资,全被秦王用来逐鹿天下……就连抢了自己的女人,也不过是为了安定戎地。 那时吕谋忠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拂袖而去,冷笑:“殿下身登庙堂之高,在下游于江湖之远,又何必相见?” 秦王苍白阴翳的面容上也第一次漏出一丝慌张之色,嘴上却威胁道:“你敢离本王而去?” “阿凌……”吕谋忠顿住脚步,转过身,“……你莫要逼我太甚!” 秦王面色一僵,终于失了为王者气度,有些可怜地来到自己面前说:“我……也有难言之隐。” 看着面前的人,吕谋忠最后还是心软,他低下头,看着别处,道:“何必做得太绝,各退一步,日后江湖之上,留份情面,还好相见……” 秦王看着他,微微勾唇,也不知那话语中,究竟是如何的意蕴,只轻道:“……那见了面,我们还是朋友么?” 吕谋忠抬起脸,愣愣地道:“见了面,我总归是将你视为朋友的。” 秦王微微一笑,并没有说话,却伸手拂去自己裘皮披肩上的灰尘,“要常来看我。” 吕谋忠点了点头,闷声道:“生意不忙,我就来。” 之后天下争鼎,英雄逐鹿,自己倾尽家财,以一江之内资粮勤王。 父亲在故去前,将吕谋忠叫到床头,拉住他的手道:“我吕氏之兴,在此一搏!”说完便仰头倒去…… 从此,吕谋忠成了新帝最信任的人,和吕氏镖商的新任掌事。 他肩上背负的,有阿凌欠他的情;和吕氏族人一门的荣辱。 从那天开始,他逍遥不羁的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 …… …… 暗香幽动,吕谋忠拉起被子,给面前的人盖好了,他望着金丝绣线的帷帐发愣地看了半晌,身旁忽然响起一声嘶哑:“……在想什么呀?” 吕谋忠微微一怔,却看见了身侧眯着眼睛看自己的阿凌,吕谋忠叹了口气,支起身子,在案台边倒了水,递在男人面前。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了水,吕谋忠这才翻身再次躺了下来,问道:“……刚才睡着了?” 紫衣人拢了拢胸口的锦缎:“……我睡着了,你却闷闷不乐?” 吕谋忠不言。 紫衣人叹了口气,然又想起什么似地轻声说:“对了,上次……有人参了你一本……你要看么?” “那有什么可看,无非是说我嚣张跋扈罢了。” “这回可不是呢……”紫衣人的目光渐渐清明起来,仿佛要穿透人心,喃呢般地低声道: “……这回……有人说……你作为朕的秘使,去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