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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脑海里。又存入电话簿,手指迟疑地点着键,备注联系人:鲸鱼。 好久以前,她无意间念他名字,念着念着,忽然发现,“景予”念来,多像“鲸鱼”。 一时兴起,讲给顾景予听,说要这样叫他。 他笑着:“鲸鱼那么庞大的玩意儿,喊我?不合适吧。”又揉她头发,说,“算了,叫什么随你,开心就好。” * 期中考试之后,陆陆续续,老师又几次三番,叫安柔去“常成”打印或班里或私人的资料。 中午午休时间不长,安柔有借口,在校外多停留些时分——班主任叫她将某篇手写讲义,在打印店用Word文档誊好,再打印出来,下午要每人发一张。 安柔看了眼讲义,不知道用来做什么。 老师解释说:“下周有朗诵比赛,讲义是语文老师连夜写好的,让大家熟读几遍,抽时间,在教室选两个人,届时参加比赛。” 末了,又补充了句:“得了奖,不仅能给班级增添荣誉,个人也会得到学校提供的礼品。安柔,你是老师得意门生,回家多练练,得奖给老师争面儿啊。” 安柔说:“好的。会练熟的。” 吩咐具体内容时,因知道会占用她午休时间,老师还抱歉地说了句:“麻烦你了。” 她又有借口去找他了。她还蛮开心的。 饭后,进了“常成打印店”,安柔看见电脑桌上,摆了三四个白色的餐盒,装米饭的那个,辣椒、油和米饭混在一起。一次性餐筷胡乱甩一边。 看起来,刚刚才吃完。 而顾景予的人呢,站打印机旁,拿了些工具,起子、螺丝刀什么的,似乎在维修。 安柔走过去,问了句:“坏了?” “嗯。”顾景予检查着装墨的盒子,安柔不懂,看他扯扯这里,掰掰那里,一头雾水,更帮不上忙。 顾景予放下起子,手被弄得乌漆抹黑,侧目看她一眼:“要打印东西?” “是的。”安柔很认真地看着机子,说,“修好了?” “没。”顾景予拿抹布擦了擦手,“不太懂这个东西,可能还要会儿。急吗?” 安柔忙摇头:“不急。”又问,“能用下电脑,把东西打出来吗?” 顾景予低头,看见她手里捏着的手稿,密密麻麻的,黑色中性笔的手写字。 “可以。” 安柔拉开椅子,坐下,有些紧张,屁股下像还能感受到,先前他坐着时的温度。 平常,顾景予就是坐在这条椅子上,架着二郎腿,优哉游哉。 她扯近点键盘,从头开始誊起。她用电脑不熟练,打得很慢。老师写字又有些龙飞凤舞,倒是好看,却有个别字,要花安柔好一番功夫来辨认。 顾景予应该是修好了,看她费劲地打字,才刚誊了一半。 他说:“我来吧。” 安柔想了想,让了位。万一再不弄完,进去学校就有点麻烦了。 顾景予扫了两眼全文,删改了部分她打出来的,速度很快地将后续敲完了。 “噼啪噼啪”敲键盘声中,安柔看得很认真,都看出神了——却是在看他的手。 十指修长,顾景予那会瘦高瘦高的,指关节有些突出,手背的血管有点显。安柔看着他的手指,像游水的鱼,在键盘上行云流水地滑过。 她还没回过神,顾景予已经推开椅子,去打印机边,拿了印出的样品,照例给安柔查看。 安柔接去时,他的小拇指的指甲边沿,不经意地,擦过她的手指,仿佛留下了一片烟灼过似的灼热。 她莫名慌张,收了手,随意看两眼,点头:“可以的,麻烦印六十份。” 整个店,除了机子发出难听的呲呲声,两人都没说话。 烘托出来的过分安静。 安柔攥着衣角,紧张感来得猝不及防,也无以复加。 登好记录后,安柔提了袋子,扔一句:“谢了,走了。”就跑出去了,出门时,绊了下,跌撞地下了台阶。 顾景予燃了支烟,有些莫名其妙地看她身影消失,总觉得,她像落荒而逃。 自己也没欺负她吧? …… 安柔翻来覆去的,眼睛睁着,睡不着。 脑中像走马灯般闪过诸多往事,平淡的,激烈的,温柔的,灰心的。一幕幕,一祯祯的主角,都是他,和她。 细节已不太清晰明了,回忆说事时,原来也语焉不详。唯他一人,五官明朗。 这天下,最好的景色,都赋予了他一人之身。 此间景柔第八章 浮花与浪蕊(4) 第八章 浮花与浪蕊(4) 次日,安柔的课排在第三节。 不当班主任的好处就是,该上课了就去学校,没课了直接下班。 索性偷个懒,睡了个长觉。 太阳明晃晃的,不怎么暖和,却刺眼。安柔收拾停当,挎了小包,去学校了。 到时,正好打第二节课的下课铃。 安柔刚揉了把脸,喝口水,颜英就敲门,进办公室了。 见她怀抱一沓卷子,不得不佩服起来颜英的尽职尽责。一份小考卷呢,也要逮着她赶忙阅完卷,出了分。 安柔坐着,就仰着脖子,对颜英说:“颜老师,等我上完课,再看卷,行吗?” 颜英似乎不满她的拖沓:“还有半个小时呢,先看点吧。” 安柔说:“我还没吃早餐呢。” 父母今天拜访老友,大早出门了,没给她留吃食。 颜英严肃又认真地看她半晌,不太懂年轻人的拖延症,蹙着细眉,终于妥协:“成吧,那我等会叫几个学生来帮你看。” 颜英前脚刚走,安柔后脚拿了饭卡、钥匙出去。 幸好这辰光较早,食堂还提供早餐。 安柔刷了卡,端着餐碗,与坐在离取餐口最近的一排桌位的男人,打了个照面。 食堂学生不多,大多是匆匆买回教室,初三生继续鏖战。初一初二忧虑不多,说说笑笑着走远。视线便没有过多阻碍。 约莫在安柔进来时,他低着头吃面,她也没注意到。此时他骤然抬头,两人碰面,有些局促。 他穿了件带毛领的黑羽绒服,敞开,里面是同色圆领羊毛衫,衬得人很有精气神。 手腕边,垫了张纸,上面堆了小堆的黑木耳,油油地泛着光。 他每次都会忘记说不加木耳,只有熟他的老板才会每次不放,只放青菜、胡萝卜丝。 顾景予先开的口:“才吃早餐?” “嗯。”安柔走过去,坐下,“你不也是吗?” 食堂的桌面永远油腻,她将碗摆在桌沿,撕开一次性筷子塑纸。 “你今天怎么在一中?”她问。 顾景予已经吃完了,一双棕色的木质劣筷,随意地插在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