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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门前渐渐热闹起来,人人都寻由头往这儿附近路过,想碰运气瞧瞧皇帝头一位宠幸的太监,将消息递回去给自个儿主子。 安喜烦不胜烦,报与皇帝,后者恼怒,下令禁卫军严守宫门外方圆十丈,闲杂人等不得经过。 又严惩了几个不安分的奴才,一时倒是遏制下来。 可是闲言碎语却拦不住,仍旧似风一般吹到魏七耳朵里。 他身处流言蜚语中心,惶惶不可终日,好几日夜里都噩梦连连,一时是父亲冷冷的训斥,父亲和蔼的面容不再,只一味道他败坏家门,玷污陈家名声,不配为陈家子孙,死后不得入祖坟受后人香火祭拜。 一时又是皇后冰冷严厉的面容,令人将他拿下,说他yin-邪-放-荡,下作不堪,为警示后宫内侍,要扒光他的衣裳吊在坤宁宫正门前受罚。 魏七梦到自个儿全身赤-裸,被一根麻绳缚住挂在坤宁宫华丽富贵的宫门前。 人群来来往往,路过时皆指指点点,阉-货,荡-妇,狐媚子,他们的唾沫喷在身上,自己下头的残破无处可藏。 宫女们立在他跟前细细打量,目光带着好奇的探究又很是恶心厌恶。 魏七惊醒坐起,喘息不止,满头冷汗,眼角挂泪。梦境太过真实,真实到令他觉得总有一日这会是他最后的下场。 不远处小方子翻身,魏七望向那处,黑暗中什么都不可见,心里的阴暗渐渐疯长。 他脑子里冒出一个疯狂的想法,或许涉险,或许要付出代价,但他实在撑不住了,他得自救。 于是这日晚间昏黄烛光下,他问小方子,“你要么?” “要什么?” 没头没尾,小方子冷声回答。 “你喜欢的酸橘山楂糕。” 小方子翻一个白眼,觉得他脑子有病,“我不喜。。。” 话未说完,转头却瞧见魏七侧着身子食指蘸水在桌上写着什么。 他缓步走过去,烛台照耀的朱漆桌面上“今上”二字映水光。 小方子惊住,呆立不动,半晌目光复杂,他望向魏七,颤声低语道:“我要你就愿意给么?” 魏七抬头,斩钉截铁十分利落:“给,我又不喜欢,留着他做什么?” “如何给?何时给?” 小方子喃喃。 “今夜就给,你等着吃便是。” 他脸上已消肿,但仍残留绯红指印。 今夜魏七值夜,小方子心跳如雷。 这二人将堂堂天子比作点心踢来踢去,一副全凭他们定夺的淡然模样,简直胆大包天。 屋子外头新换的眼线细听这番古怪的对话,觉得奇怪,一碟子糕点让来让去,讲得这么沉重做什么,多大点事。 他不打算将此事上报。 晚间魏七与如公公值下半夜,丑时前,魏七同如公公道自个儿肚子疼,要先去方便一趟。 如公公不敢拦这祖宗,只说要他早去早回。 魏七应下,转身朝后头院子里去。 院门落了锁,魏七轻敲门,他坦里的太监起身,“谁呀?大晚上的何事 ” “ 小的魏七。” “ 哟!原来是魏爷您呐!” 守门太监替他开门。 “ 您有何吩咐 ” “ 落了东西在屋里,回来拿一趟,否则等会子当差不便,有劳您了。” 什么东西这么重要,少了要当差不便。黑夜里守门太监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暧昧起来。 自那回后,旁人替圣上值夜是值夜,魏爷替圣上守夜就不单单只是守夜罗。 太监了然一笑,“ 您去,您怎么方便怎么来,何须与小的客气。” “ 多谢您了。” 魏七回他坦,敲门。 小方子蹭得自塌上起身,持了烛台开门。 木门吱丫一声儿,烛光下两人心思各异。 魏七进屋,不一会子小方子出。 他穿着魏七的深紫绸服,带着魏七的黑绒帽,灯笼打得远,垂着的面容瞧不甚清,两人又身形相似,乍一瞧真瞧不出差来。 屋子里魏七静坐,成与不成就看他的了,自个儿已经尽力。 我既卑劣地利用了你,便不会假惺惺地说什么这是成全,可你也心甘情愿,我并不亏欠你。 他虽这般想,黑暗中颤抖的唇齿仍是泄露了内心的恐惧与愧疚。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由不得他二人掌控。 这厢边小方子提着朱红纸灯笼独自一人行于黑夜之中,寒风呼啸,烛光摇摆,宽大的绸袍紧贴身躯,下摆于身后飘扬。 我绝不后悔。 他一步步走得坚定,越是接近养心殿一分,心跳便加快一分,咚咚咚不能自控。 十七年来从未如此欢喜过,心间人不久便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你跳得慢些罢,慢些罢,小方子捂住胸口,万万莫叫人发觉了才是,却怎么也止不住唇边痴笑。 深夜里的紫禁城如浩瀚大海,孤影似飘舟,虽只是渺小飘舟,却也仍执拗地晃晃悠悠晃到灯火通明处,寻暖光慰藉。 养心殿外八个内院太监守在廊下,如公公侯在门前焦急等待。 这处有光,小方子垂首遮面。 如公公见着来人,语带几分急切,压低声音道:“ 小祖宗,快些!” 小方子不敢答话,只点头疾行几步。 殿内两个守夜太监悄声出,如公公与小方子躬着身子进去,两拨人换班。 这是养心殿西暖阁,他住着的地方,此刻人就睡在五丈(16.5米)远外的龙塌上。 小方子一步步走近,浑身发烫,心如擂鼓。 第48章 飞蛾扑火 如公公缩手缩脚往三扇金丝木万马其喑屏风那头走, 无意间转头一瞧,咦?魏七人呢?怎的没跟上? “魏七,你做什么?”他迈着小碎步紧赶几步,扯住前头人的胳膊,压低了声响,着急道。 小方子回头,这会子他离龙塌仅有两丈多远了。(7米) 嗬! 如公公倒吸一口凉气, 宛如一盆冰水浇头,头皮发麻,目瞪口呆, 僵直身子,疑心自个儿瞧错人。 他敲敲脑袋,闭眼,再睁开时面前人仍是小方子。 魏七那个祖宗耶!这两小祖宗!又演得哪出儿啊这是! 他一面探头探脑留意着龙塌那方的动静, 一面将人往回扯。 小方子撇撇嘴,倒也没挣脱, 随他至屏风后头靠着桌脚蹲下窝着。 “ 怎么回事?怎的是你! 魏七呢?” “ 回如爷的话,魏爷人不舒服,叫小的来顶。” “ 即便他不舒服也该上报,另有御前的来替, 如何也轮不着你一个内院的奴才呀!”如公公用气音小声责骂,恨恨道。 小方子垂头不支声儿。 “快悄摸出去罗,去后头叫王爷(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