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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明天吃什么,这件事对他来说似乎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薛藏雪手上一顿,猛然抬头。 他竟然知道! 也是,是他把自己从棺材里拖出来的,怎么能不知道。 身体的事他也不过随口一提,自己找了那么多年,都已经习惯了女性身体了,找不到就算了。 可这人一副什么都清楚,似乎马上就能找到身体是什么情况?当年自己全盛时期找遍大陆还死过好多次才找到一具身体,你说一个月就一个月啊?当哄孩子呢? “等你?”薛藏雪嘲讽着开口,竟然顺着话题接了下来。 这人不是自恃过高就是傻。 “是啊,一个月之内我就可以赶回家啊。”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依然是一脸笑意,提着山鸡就出门了。 薛藏雪呆呆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那人。那人却不知他的话在他心中激起了千层浪,薛藏雪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里某个地方裂开了,无尽的荒原被一株小草穿透,满地的冰霜开始龟裂,裂痕蔓延开来,几乎一碰就会全部粉碎。 他说,他会回来,他会回家,我们的,家。 薛藏雪的脑海里只有飞镰抽剑离开后毫不犹豫离去的脚步声,甚至他之后两次临近死亡的时候都只记得这个。这是被相信的人背叛过,经过受伤和疯狂,冷静下来之后希望湮灭的证据。即使自己明白自己曾经多爱那个人,也再也感动不起来,想起来只有疼痛。 那之后,他学会了主动离开,只给别人背影。那之后,他的心其实从未痊愈。 他缩在自己的堡垒里以为自己足够坚强,甚至那僧人点破他的时候,他也很快便为自己找到了借口和出路。 到后来和墨泽兰决战之前那人的邀约,其中的满腔爱意自己不是没感觉到,只是两人的防备都太重了,太怕受伤,根本无法赤诚相对,与其互相折磨还不如各行其道。 甚至到最后的最后,他看见墨泽兰燃烧到焦黑的尸体,明明心中一痛,在七娘救回自己后也压抑着感情没有再去寻找他。 现在这个人要去找自己的身体,又说让等他,因为他要回来。人有回来这一说么?难道不是每个人都不断前行,不会回头么? 像飞镰,像他自己。 阿玖竟然真的走了,第二天一早。就如同每个月出门一次购置生活用品一样自然离开,仿佛夕阳落山之前他就会回来,做饭,洗菜,烤野物,讲笑话,输真气。 桌上放着一个小瓶。 薛藏雪两指捏着瓶颈轻轻晃着,他知道里面是六颗迦楠丹。他哪里来的迦楠丹? 若是买的,阿玖也真是太有钱,这一小瓶足够买下一个半大不小的国家。 如果不是买的,难道他去了迦楠谷?听说现在是行舟在掌管谷中事物,以行舟的吝啬脾气会允许给外人这么多迦楠丹? 这么多年能享受这待遇的也只有我了,每年一颗,说起来,算到今年一共有七颗还是八颗来着,如果算七颗,减去上次他救我用的一颗,刚好就剩下六颗。一个人能拿到采微阁的货物,每年都没漏掉,还能知道客人的身份和行踪,也只有采微阁内部的人了。 这人三十岁的样子,但内力已经非常深厚,真气纯正,轻功也是高手中的高手,若是自己的六出飞花步没有圆满,恐怕还比不过他。采微阁真的有这种高手的存在么?这么多年竟是从未听说过,看来只能去找那只兔子阁主问一下了,顺便解决一下从前的私人恩怨。 想到这里,薛藏雪突然叹了一口气,若是自己功力还在,比这人如何?能否胜他? 如果功力还在,又怎么会被他这么照顾。但又说不定,两人会成为朋友,隐居此处,每日切磋也应该比较有趣吧。 一通乱想之后,薛藏雪终于意识到这人走了,自己终于可以出谷。 他决定好了的事情一向果断,谷中没有太多自己的东西,说走就走吧。 这小山谷,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回来,既然这么折腾都没死,还活这么久,说不定,老天又有什么安排呢,那就再去外面的世界走走,大不了,被砍了之后吃它两颗迦楠丹,他自嘲地笑笑,径直走出了这个山谷。 第98章 采微阁主 中原九国,永安,光陆城,采微阁。 采微第一阁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一栋气势辉煌的高楼,而是光陆城中间的三街一巷。 整个东街全是传信鸟,西街是各类坐骑,南巷是贩卖情报的场所,北边是一条河,临河的北街是一排镖局,专管各类物资传递。商人们在这里来来去去,侠客和百姓在这里有了真正的交集,灵犀大陆的江湖和民间在这个地方毫不生硬地汇合。 三街一巷的中间其实真有那么一座褐色小楼,楼小却高,整整七层。相比起占据近半座城的三街一巷,这楼真的不大起眼也很古旧,甚至有些摇摇欲坠的趋势,剥落的褐漆让它像带上了禁制的色彩,于是它成了一个标志,告诉来来往往的人流这里就是采薇阁的中心,但你没事最好别进去。 三楼临河的窗大打开着,窗前只有一桌一椅。十几本册子码在平整宽阔的红木桌上,风吹进房间,最上面的那册子的书页翻起又缓缓落下,发出令人安心的声音。册子里是密密麻麻的小字,细细看去,每个字都工整稳妥,看得出写字的人该是个沉稳且自控的人。 雕花的红木椅子上坐了个人,一身玄色云纹服让他显得十分干练。他坐得很端正,脊背挺直却没有碰到椅背,这姿势给人一种错觉,如果没有必要起身,他能一直这么坐下去。 这人一只手的手肘撑在桌面上,手指间夹着一本民间流传甚广的话本,过一阵子翻一页。另一只手放在桌上轻轻敲打着,手指干净有力。手指旁边还有一本册子,和叠在旁边那一堆册子很相似,和其他册子里全是黑字不同,这一本每隔一段就有红笔勾画,字迹也相对要率性很多,有的还有红色小草标注。 “新历1006年,公子无颜西海身死。无颜篇结。” 他写完手里最后一笔,顿了顿,将西海二字划掉,合上册子。 那册子上以烫金字写着—— 。 “兔子,我要出去了。”此人站起身,对着房间某个角落嘱咐道。 “去去去,堂堂采微阁阁主用得着跟我这个代理阁主交代么?”角落里的兔子赌气回应,“这个烂摊子我接下了好多年了,你这种时在时不在把采微阁当成客栈的德行我也习惯了,什么时候让我把代理两个去掉啊,我跟朋友吹嘘都不敢往大了说,很憋屈的啊云冰块。” 作为采微阁阁主,云阁主一贯是果断的,但这次语气里却罕见带着一丝犹豫:“这次...如果成功可能我会辞去阁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