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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低道:“兕子,你便真不好奇么?你大兄金戈铁马,何曾有惧?怎的当年一战,偏就坠马中了埋伏?化为了一抔黄土?”她的声音很轻,低低靡靡,若不细听,压根听不清楚。 周如水摇扇的动作却因她的话音一滞,她不可思议地盯向符翎,不及细想,又听她极慢地说道:“医官说他是坠马中伏而死,却我悄悄去看,只见他心口被人自背后射入一枚毒针,那才是真真的致命伤!” 这语气轻飘飘的,却又冰冷至极,像是自地狱里吹出的阴风。 恰也就在这时,瀞翠火急火燎地跨进了门来,她望了一眼符翎,便急不可耐地朝周如水禀道:“女君,不得了了!昨儿夜里王豹被捆在了七殿下府门前,今个被压上朝来,一口咬定了右相是同谋!” 第146章 浪成微澜 不光王豹, 王端亦被投入了诏狱。 一时间,朝野危惧,内外肃然。往日的肱骨大臣,眨眼似就成了jian匿之徒。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朝堂, 早已不是泰康八年前政治清明的朝堂了。如今的周王, 也不再是泰康八年前那个励精图治力图改革的周王了。 朝堂上, 阿谀奉承, 胆小怕事之徒颇多。王豹显然有诬告构陷王端之嫌,却当日朝上,除去王笺,只有公子沐笙出言相说。只公子沐笙不出言倒好, 一出言便如火上浇油, 叫周王的怒意越衍越盛。 原来, 早在前日,谢浔便参了王端与公子沐笙一本。道是在彭泽赈灾期间,王端与公子沐笙公然无视禁屠令, 纵容城民屠宰禽畜,饱食rou餐,实是不遵国法, 不敬君上。 更早先,公子沐笙便因直谏禁屠令是个恶法,斥言“有错不修,不视民生, 民便如丧父母,国亦如失信!长此以往,必将生乱!”惹得周王大怒。 如今公子沐笙在彭泽纵民所行,显然阳奉阴为,不顾法度。周王本就对他有气,他这一掺和,也是雪上加霜。而王端见之不加制止,亦是违犯了禁屠令,更让周王对他陡生不满,又将他与公子沐笙视作了“一丘之貉”。 为此,周王也是生怒,再想谢浔告发王端的状文中,有道王端受赏青词后归家烧之,实乃无人臣之礼,有大不敬之罪。又道他曾与王笺言及前朝亡君姬亥之故,言辞激烈,全有今朝影射之意。 遂前日在朝堂上,周王已是隐而不发,只是颇有深意地忽问王端:“爱卿以为,昔姬亥讲尧舜之言,身死国亡,是为何故?” 彼时,王端神色一顿,沉吟片刻才道:“姬亥讲尧舜之言,行桀纣之实,蒙蔽百姓,鱼rou天下,何有不亡之理?” 他这一言,放在平日里是忠言顺语,但若算上王端往日称病不朝不担不当的细枝末节,再摊上谢浔的弹劾污蔑,便就是含沙射影,就是祸端了。 遂待王豹被擒,将他招供而出,便如轰雷炸响,周王直是震怒,再不顾往日情分,直截就将王端投入了诏狱。 而公子沐笙亦未有好果子食,公子衍的行径叫周王心有余悸,如今再见公子沐笙更是生怒,本就不喜他,现下更是不满。只觉他空有些才干,却是个不孝不悌,不忠不义之徒。遂便直截将公子沐笙放去了远在西疆清苦穷困的檠朻郡,只等彭泽事了,就叫他远走守边,再不来碍他的眼。 往日里,诸公子都有封地,偏就公子沐笙尚无,如今有了,却是西疆苦寒之地,可见周王待他,真是未有半分喜爱。 周如水一颗心儿直坠,方才晓得王端入了诏狱,才下眉头,又知檠朻郡那穷赤之地竟被指给了公子沐笙做封地,周王的意思,怕是要他不得归邺,守边终老了! 她惊得火急火燎,想追去问,却又得知习秋将公子沐笙请去了广韵宫。 如今娄后不在宫中,谢姬代主中馈。按理,早先公子沐笙成婚次日,便该领着新妇去向谢姬敬茶。可彼时彭泽事急,这事便被随意揭过了。 如今谢姬亲谴了习秋来请,显然是有刁难公子沐笙之嫌。却现下这当口,周如水实在不好瞎掺和,只好守在公子沐笙必经的宫门前,静待他出宫。 这些日子以来,谢釉莲极是安分,似为了安胎,她的广韵宫几乎成了这后宫之中最为与世无争的清静之地。 公子沐笙被习秋领进门时,室中已拉起了屏风。彼时日长风静,花影闲相照。广韵宫却如暗夜之中的寂静长街,被一股极其沉闷压抑的气氛所笼罩。 屏风后,谢釉莲斜倚榻上,繁复的袍角流泻至地,腹部高凸,手执绣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摇着。见公子沐笙由远及近,她执扇的动作一顿,慵懒的声音透着凉薄,望着屏风后的他道:“怎么?若非是习秋去拦你,你便要躲着我了?你和那芃苒莫不是早有私情?否则,怎会不惜得罪舅家,以功护她?” 她的话有些咄咄逼人,公子沐笙拧了拧眉,面色微现沉重,低道:“庶母,适可而止罢!” “适可而止?”谢釉莲嘲讽地笑出声来,双手掐在一处,稍稍用力地遮在腹上。 近些时日,她因怀胎而愈发赢弱,精神愈是不济,愈喜胡思乱想。梦中总有那么个人影驭马慢驰而来,远看是阳光满目,近上前来,却是要将一把尖刀插/进她的胸膛。 梦中惊恐,醒来亦在这冰冷的广韵宫中,腹中的孩儿更是恶毒的种子,无时不刻不提醒着她谢家对她的无情,谢靖对她的羞辱。谢靖那恶劣嘲笑的讥讽也时时刻刻萦绕在她耳畔,在追问着她,若知今日,可会悔当年未死在那漂泼的雨夜? 想着,她的眸中染满了泪,隐含几分癫狂,隔着屏风,低低恨恨地喃道:“周沐笙!你可晓得你大婚那日我侧夜难眠在想甚么么?我想一刀扎进你的脊背里,叫这一切都一刀两断!叫谁都莫能拥有你这个人!” 说着,她直截将几上的冰壶掼在了地上,声音清寒中带了哑意,眉心紧凑,有种不动声色的狠戾和悲凉,她撕裂地哭叫道:“我也曾为你甘心首疾!也曾为你赴汤蹈火!可你为何能为她背弃母亲!得罪舅家!当年却置我于不顾!弃我在那磅礴的雨夜生不如此!丢我在这冰冷的深宫饱受欺凌!” 若是往日,她定不会这般发作,定会将这些心思过往都死死地埋进心底。全当他已经死了,死在了她那日的刀刃下。可如今,想至他再不久就要远走檠朻,往后山高水长,或许永生都不得再见。想至她终将老死在这宫中,深恩错付,死生由人。一时百感交集,只恨不得刨开他的心来问一问,当年,怎的对她那般无情! 言止于此,谢釉莲的五官已扭曲的不成样子。 公子沐笙的神色也是一变,有一瞬的哀戚划过眼眸,转眼,却消失不见。他绕过屏风走至她身前,看着她面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