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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的时候见老爷子一言不发地只顾吃饭也不敢造次,只一粒米一粒米地往嘴里填,等着苏老爷子主动开口。 果然,在这种沉默博弈的时候,林樊一向是稳赢的。 苏老爷子饭吃到一半终于没受得了饭桌上静悄悄的压抑气氛,伸筷子在林樊眼前的碟子里夹了一片藕,眼皮也没抬一下,“那个叶以谦,还不错。” 就等苏老爷子这句话的林樊登时松了一口气,眉眼上也蒙了一层笑意,“我也觉得他很不错。” 这把她美的。 苏老爷子哼了一声,扒了一口饭,细嚼慢咽,“情人眼里出西施,你当然觉得他不错。” 哟,老爷子这还闹脾气呢。林樊赶忙笑眯眯地软下语气,又是撒娇又是卖萌地将苏老爷子往开心了哄。 当天晚上,林樊没回学校,而是回了自己的公寓,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吃了一个苹果,都过了一下午,还觉得沙发上残留着叶以谦的气息。 Daisy难得这么频繁地看见自家主人,又被林樊心情大好地牵出去在草坪上疯了一圈,这会儿正处在一个相当亢奋的状态,摇着尾巴在林樊身边转来转去,好像也感染了主人愉快的情绪。 临睡前林樊看到床头上六年前叶以谦出国前送给她的八音盒,也是一时兴起,拿过来把玩了一会儿,拧了几圈按下开关,看着八音盒上方水晶球里缓缓地飘起了雪,一阵舒缓的音乐便传了出来。 一首耳熟能详的圆舞曲,却支撑了林樊这么多年。 林樊还记得叶以谦将八音盒塞给她的情景。 叶以谦要出国的消息是突然之间传出来的。当时大家都在紧张备考,人人都是分秒必争,恨不得连上厕所的时间都用来背单词。可叶以谦却一连两周没有在学校露面,谁都不知道他怎么了,桌子上也积了厚厚的一堆卷子。 林樊是叶以谦的前桌,每次传卷子的时候都要给叶以谦留一份在桌子上,久而久之叶以谦桌上的卷子堆得像个小山一样,班主任看不过去眼,便勒令林樊帮他收拾起来塞进桌子抽屉里去。 林樊接了班主任的命令,下了课便转身一张一张地给叶以谦叠卷子,叠好后站起身来走到叶以谦的座位坐下,手上拿着卷子要往抽屉里塞,打开抽屉还愣了一下,因为看到他抽屉里书没有几本,倒是整整齐齐地码了一排药。感冒、退烧、止痛,叶以谦这抽屉简直就是一个家庭日用药箱的配备。 林樊吐了吐舌头,想着怪不得管叶以谦要什么药他都有呢,肩膀忽然就被人按了一下。 回头,是打后门走进来的叶以谦。 鸠占鹊巢的林樊赶紧慌慌张张地从叶以谦的座位上站起来,一种做坏事被逮到的窘迫感油然而生,挥了挥手上的一叠卷子结结巴巴地说道:“那什么,老谭叫我帮你收拾一下。” 对方好像没她这么在意,摇摇头,瘦了一大圈的脸上神色复杂,只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塞给她,漆黑的眸子深深地将她望着,“林樊,这个给你。” 没等林樊推辞,叶以谦补上的一句话就叫她不得不讪讪地放下了手。 叶以谦说,林樊,我要出国了。 音乐已经放到了尾声,陷在回忆里的林樊第一次没有抬手去关掉八音盒,而是怔怔地望着不断飘雪的水晶球发呆。 忽然地,眼前浮现出清浅的薄荷绿,在音乐戛然而止之后,林樊听到了叶以谦的声音。 第34章 伏一旁的Daisy听到“仇人”的声音, “嗷呜”一声从床边站起来, 虎视眈眈地扫视了周围一圈, 没有看到叶以谦欠咬的身影, 却只听到清朗温和的声音如泉水般潺潺流淌。 在这个美好如幻觉一般的夜晚, 叶以谦忐忑不安又笃定非常的声音穿过七年的光阴,终于来到了林樊的面前。 他说:“林樊,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喜欢你。 我想和你在一起。 原本瘫靠在床头上的林樊猛地直起了身体,手机从指间滑落。弥散在视线里的薄荷绿倏然转浓, 如同打翻了的颜料盒, 大片大片地在眼前渲染蔓延,几乎遮住了视线。林樊有些喘不上来气, 身子一晃,差点从床边摔下来。 那个罪魁祸首的声音却没停, 微微局促的呼吸声清晰可闻,经过了一阵短暂的沉默,林樊听见叶以谦继续说,“林樊,我清楚现在没办法给你现在, 可我会尽我所能给你一个想要的未来。你等等我,就一年, 求你等我一年,我一定会回来。” 林樊抬手遮住眼睛。 七年前那个彬彬有礼、温暖和煦的少年对她说,求你等我一年, 我一定会回来。 一年后她们却因为Susan的话失去了联系。 旋转的水晶球里,不断纷飞的银白碎屑搅起漫天的风雪,裹挟着叶以谦微冷的嗓音,冲进林樊的心里。“林樊,如果你不忍心明确地拒绝我,我就当你答应了。” 林樊无法想象,七年前的叶以谦,究竟是怀着一种怎样卑微又执拗的心情,才能说出这样无理取闹的话来。 她等了七年也没等到的一句告白,她猜了七年也没猜出来的心思,她求了七年而不得的一颗真心,原来早在七年前一切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就已经被那个还未走远的少年亲手摊开了在她眼前。林樊以为自己在漆黑的迷宫里碰了一鼻子的灰找不到一个出口,却不知道,叶以谦早就惴惴不安地捧着一颗心站在了她面前。 可是她没有看见。 在她悬着一颗心进退维谷的时候,他又在想什么呢? 近乎半盲的林樊伸手在地上来回地乱摸,顾不得时间已是深夜,抓起手机便将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几乎是在一瞬间被接起。 七年的时间改变了许多事,也叫当年温润如玉的翩翩少年变成了生人勿进的冷漠男子,可这个男子的声音却并没有太多的变化,面对她的时候一如既往地温柔耐心,“樊樊,怎么了?” 怎么了?没怎么。 就是忽然之间很想听到他的声音,就是有些话很想要立刻告诉他,片刻也不能耽搁。林樊抬起一只手覆住眼睛,努力压抑住声音里的颤抖,一字一顿,湿润的液体却已经顺着指缝缓缓流泻出来,“没事,我就是……有点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