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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可真是千疮百孔。

    她还记得几年前自己回京时候,这里的样子:到处是坑坑洼洼的地面,到处是破破烂烂的房屋,衣衫褴褛的百姓们流离失所……

    可现如今,这西望府当真已非吴下阿蒙,打眼一看那些路都干干净净,全是整整齐齐的青石板铺就。两旁又挖了蓄水沟,栽种胡杨,配着头顶好像比别处更高些的蓝天白云,当真叫人打从心眼里觉得敞亮。

    越往百姓聚集的城内走,看到的东西给他们带来的触动就越大。

    牧归栾就罢了,到底没来过,没有对比自然也就没有太多感悟。

    但白菁和庞媛都是在这里住过的,当初的破败和如今的繁华无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同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怎能叫他们不震惊?

    房子盖好了,树也种了,就连道路也修的平平整整。

    往来百姓们也许穿的不如京城奢华,可眼中全是对眼下生活的满足和未来的期许,只看着他们脸上的笑意就知道如今过得怎么样。

    穷并不可怕,只要人们有干劲,有斗志,总有一天会过上好日子的。怕就怕安于享乐,哪怕手中有个金山银山也会败光!

    庞媛叽里呱啦感慨一番,然后百感交集的看着白芷和牧归崖,说:“从无到有,这几年真是难为你们了,不瞒你们说,你哥哥在车上偷偷抹了好几回眼泪,回头你们谁也别说破,只装看不见就是了。”

    牧归崖就笑:“偏不叫说破,偏偏你又先捅出来,这却叫个什么事儿?”

    众人大笑,白芷又道:“也不是我们的功劳,还是百姓们吃苦能干,不然就指着我们俩这双手,可如何是好?早喝西北风去了!此地风大,说不定也能吃撑了呢!”

    庞媛给她笑得前仰后合,末了又说:“你们也不必过谦,我也不是没待过,原先什么样子,如今又是什么样子?难不成我没长眼睛看不清?还是没长脑子,不会想?”

    百姓们淳朴固然可贵,但不怕说句不好听的话,大部分人的眼光和见识当真有限的很,往往只能看到眼前的蝇头小利。

    若没有几个靠谱的人领着,哪怕这些人力拔山兮气盖世,也不过是一盘散沙,只会窝里斗罢了。

    她都说到这个地步,白芷若一味推迟就是假了,可要叫她应了这份功劳也着实不敢,当即笑道:“真不愧是我们的好jiejie,地皮还没站热的就满口夸赞,倒叫我们脸上臊的慌。”

    几个人说说笑笑间,远处的马车渐渐行至跟前。

    等到马车停稳,帘子一掀,牧归栾率先钻出来。

    他却不忙着往这边走,而是先朝里面伸出手,好像是要扶什么人。

    不过很快的,里面的人低声说了几句,牧归栾笑笑,也不勉强,顺势收回手跳到车下,在旁边等着他下来。

    虽然早已知道来人是谁,白芷甚至私底下做过很多次设想和思想准备,可等到这一刻真正到来,她却发现之前做的所有准备都土崩瓦解,在那人的身影出现的瞬间泪流满面。

    “二哥!”

    车厢里出来那个穿着石青色袍子的青年不是白菁是谁?!

    一听到她的声,白菁的眼泪也止不住了,“小妹!”

    兄妹两个抱头痛哭,旁边众人也不觉眼眶发红。

    牧归栾自觉退到一边,也跟自家堂弟抱了一下,又反复捏着他的胳膊肩膀笑道:“真是长大了长高了,也黑了瘦了,不过身上倒挺结实。”

    又说,“爷爷奶奶叔叔伯伯婶婶都很想你,若他们亲眼见到你如今这般模样,必然要感慨家中小幺儿长大了。”

    多年之后再次见到家人,牧归崖也是感慨万千,又想起不知有生之年还能不能见一面的长辈家人们,也是百感交集。

    他努力忍了又忍才没掉下泪来,只是对堂兄道:“好容易来了,且多待些日子,也叫我们尽尽地主之宜。”

    “那是自然!”牧归栾是个耐不住的性子,听了这话立即附和道,“这天下我也走了十之八、九,几年前这还是别国领土,并未有机会过来一观,如今自然要好生看看。早就听说边关雄浑壮阔,与中原风景截然不同,来的路上也算见识了皮毛……”

    庞媛就道:“你们兄弟两个有话慢慢说,先上去劝一劝,你们二哥身子到底没好利索,大喜大悲难免伤身。”

    “是极是极,到底是你们女儿家想的周到。”牧归栾猛地一拍额头,又跟他们一块上前迎了。

    那边白家兄妹已经过了情绪最激动的时候,这会儿也冷静的差不多了,只是眼泪一时半会儿仍旧止不住,一边哭一边说。

    重新踏到这方土地上,白菁心中思绪万千,只看着焕然一新的府城叹道:“没想到我还有这般福气,能活着重回这里看一眼。”

    白芷本来好歹收了泪意,哪知又被他这句话招了出来,忙道:“如今咱们都好了,二哥切莫说这样的丧气话。”

    “是哩是哩!”

    众人纷纷附和道,相携往城中走去。

    话音刚落,却听一声重物哐啷落地的声响,众人扭头看去,就见路边一个卖烧饼的老丈目瞪口呆,一双略显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白菁,显然震惊至极。

    白菁本能的冲他点了点头,就见那人忽然泪如雨下,浑身发抖,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不止,一边磕一边大声喊道:“苍天有眼啊,苍天有眼,白将军回来了,白将军回来了!”

    他年纪虽大,可身体很好,这几嗓子喊的中气十足,不多时就吸引了许多注意。

    上道巡逻的官军,下到寻常百姓,原本并未留意到白菁一行的人们纷纷望过来,然后反应如出一辙,稀里哗啦跪了一地。

    “老天爷,真是白将军!”

    “白将军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真的是白将军回来了,老婆子我死也瞑目了……”

    此情此景众人都始料未及,齐齐僵在原地。

    就见那些从四面八方赶来的百姓歪歪斜斜跪了一地,没有任何人督促或是指使,全都在自发的磕头!

    白菁不由得虎目含泪,胸腔翻滚的热意都化作一股暖流……

    “请起请起,快快请起,”他连忙上前搀扶,又劝道,“如今我已不是将军,也不是官身,老人家可折煞我了,诸位都快请起!”

    “白将军,就让俺们给恁磕个头吧!”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哭道,“白家满门忠烈呀!白家女郎也是好样的!白老将军去的时候,俺们恨不得替他去了呀!所幸苍天有眼,您如今平安无事,俺们,俺们什么都做不得,只能给您磕个头啦!”

    曾经大禄朝边关告急,周围几个国家联合起来大举进攻,若非白老将军当机立断,立即率众出击,只怕这会儿莫说开土辟疆,恐怕大禄自己的国土就先要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