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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说一个字。 幸好陈禾很快就回到了正题里,他忧心忡忡的问:“魔修都跑去做官,他们又不在乎因果,万一惹出祸事呢?” “会有许多想博天道好感的修真者来杀死他们。” 陈禾摇摇头:“天道是什么,它公平吗?这些没有饭吃的人,活该没饭吃?天道为什么不杀死魔修,任凭其他人动手?” 释沣愣住,半晌才低头对师弟说:“它主掌因果,却是世上最不公平的东西。以前修真者们不在乎它,结果遭遇浩劫运气大伤,现在修真界惧它怕它,又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 “师兄…” “人生在世,逆天而行,是何等快意。” 释沣双目灼然有神,似披云见日,开雾观天。 陈禾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他觉得释沣自从破了闭口禅后,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之前是黑渊谷溪流,气息清冷,再温和微笑也带着冰冷的温度,感觉十分遥远,陈禾一度以为修炼有成的人,都应该像他师兄这样。 现在却有种锐利得连他都害怕的危险。 “师兄,你没事么?”陈禾紧张的扯扯某人衣袖。 “无事,只是二十多年沉梦,一朝苏醒。” 释沣俯头看手腕,那里缠着念珠留在黑渊谷中。 他曾经向天道屈服,隐居深谷,愿以自身修为换取逝去之人的安宁。捻动珠串,因果自伤,直到在幻境里见到心魔,释沣这才恍然。 他若是想要逃避,应该舍弃性命,亲身去地府陪伴。 他若是打算面对,应该历劫飞升,嘲笑命数,万事随心,管甚因果! 释沣心中畅快,一反常态的与师弟开起玩笑:“我确实可以飞升,可是师弟怎么办?” 陈禾背在身后的手握紧了,暗暗发誓要努力修炼。 为了避免师兄发现自己的失态,陈禾立刻说:“可是大雪山乾坤观一脉,不是前朝国师吗,他们又不是魔修。” “偶尔在凡人面前装神弄鬼一番,算不上做官。” 陈禾灵机一动:“这么说来,是魔修把他们赶走的?” 释沣停顿,他用奇异的目光注视师弟:“为何这样说?” “这很明显,国师嘛!装模作样一番,天子就信了,魔修们辛辛苦苦做官,要是贪污了乱杀人了还有修真者来砍,这多憋屈!换了我,也得把这些国师赶走!”陈禾哼了一声,他黑账记录上给大雪山神师记着重重一笔呢! 窥觊北玄密宝,不是好人! 根据师兄所说,北玄派与被赶出中原的乾坤观同在大雪山上,没准凉千山很早就认识师兄,但北玄派灭门了,释沣又对凉千山不假辞色。这家伙当初肯定没干好事!区别只在于。北玄派需要帮助的时候凉千山是袖手旁观,还是落井下石! 唔,从凉千山看见释沣还能厚着脸皮追上来的情况看,很有可能是前者。 “你小脑瓜想什么呢?”释沣无奈提示又魂游天外的师弟。 “师兄,我不小了,再过两年就能行冠礼了!” “是两年九个月零四天。” 释沣顺口补充,说到师弟的生辰,他记得很清楚。 用障眼法混到一辆装空药桶的马车上,释沣不经意的扫了眼那个魔修。 ——修为还不如师弟,难怪会被陈禾一眼认出身份。 随着马车晃悠悠的驶向城内,陈禾回头看那些缩在城墙下的难民:“他们不会饿死吧!” “浣剑尊者的属下做官一向都不错。” “浣剑尊者?” “三百年前,辅佐新朝,将凉千山师门乾坤观赶出中原的魔尊。” “干得好极了!”陈禾觉得以后有必要找机会见见这位魔尊。 豫州府比云州要大多了,开阔的街道,整齐的房舍。没有人身穿奇装异服,也没有腰佩匕首弯刀的男子走来走去。 虽说难民都被拦在城外,那些富庶人家打点打点,还是能进城的。 一些牙行就守在西城附近等着那些急着安置的富户买宅子,不用说,都是窄小破旧的次等房,平日无人问津,现在价格翻倍。 “师兄,我们真的不回黑渊谷了么?” “北玄密宝牵扯太多,为了摩天崖的安宁,我们在外面等这段喧闹过去,也就是了。” 在修真界,大隐隐于朝是不现实的,只能退而求其次隐居市井了。 他们被牙行领到昏暗深巷里一处两进的小院,到处都是尘土与落叶,墙壁也空空荡荡,整个屋子只有几把瘸腿椅。 “师兄,这是我们的房子?小了点吧!” 没有棠梨树,连个池塘都挖不了。 陈禾一转头,看到释沣眉头都不皱取出几十两银子,还是忍不住睁大眼睛,等到外人全部走了,他才眨眨眼:“师兄,有件事我想问很久了。” 释沣抬头,见陈禾脸上就差明晃晃挂着字了,忍俊不禁:“嗯?钱是哪来的?” “不不,我想问,师兄你很有钱?” 释沣摸出鹅卵石,随意一抛,落地立刻化作各式外貌的人。 这种当初炼制了去集镇买师弟吃穿用度的傀儡,充作丫鬟仆佣正适合! “每个活了几百年的修真者都不会穷到哪里去,哪怕是你用膳的碗,过三百年也能卖出一个好价钱。” 陈禾恍然。 “那,师兄我的碗呢,还在黑渊谷?” “在我这里,给你收着…” 释沣答完,忽觉自己失言,缓缓转头看陈禾。 “出门前连碗都带上了,看来师兄早就知道石中火在云州城内,带我出来也是想解决这个麻烦?”陈禾垂头丧气的,他曾在第二颗玉球心心念念期望的愉快出游,原来从一开始就不对。 释沣不语,心情奇异而复杂。 ——他活了三百多年,还从未有人套出过他的话!第一次就栽在师弟身上了。 “那天黑渊谷结界波动,长眉老道徒弟的徒弟的徒弟跑进来,就是为了说石中火的事?”陈禾还是没精打采,他有一种石中火比较重要,师兄特意带自己出来就为了它的感觉。 “若放任不管,就会火焚云州,枉死十万百姓。” “这话谁说的,河洛派?”陈禾嘀咕。 “三昧真火难以熄灭,石中火已与你认主,假如它闯下这样的大祸,这番因果你是逃不掉的,天道会迫你转为魔修。” “师兄,你刚才还说因果随他去,人生快意,魔修又怎么了?”知道自己在强词夺理的陈禾头低得快要埋到地上去了。 释沣拍拍陈禾的肩,随口说:“你若成了魔修,师兄等不到你,要怎么飞升?” 陈禾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脸有点红。 释沣见了,神色忽然有些微妙。 心魔给他留下的伤痕太深,一时无法忘却,好像那一幕真的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