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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郁药,抗焦虑药,安眠药,止痛片。 安眠药是必须的,止痛片……今天就先不吃吧。 他吞下抗焦虑药,伸手去拿抗抑郁药时,手指忽然一抖。药片掉到了地上。 他趴在地上找了很久也没找到药片,正想重新拆一片出来,心里却忽然有个念头。 停一次试试? 他的心结已经解开了,不会再有什么让他焦虑恐慌不安了。何况他早上已经吃过药,晚上不吃的话也不能说是停药,只能叫减量。 林主任也说过随着病情好转可以适量减药…… 就停这一顿。明天早上看看情况,如果不行的话再补上。 如果能慢慢把药量减下来……就可以练琴了。 他痴迷地望着琴盒,不断地自我暗示:就停一次,试试看,密切关注自己的情绪,一旦有不对立刻吃药。 应该没关系的。 就当他深吸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时,手机突然震动。是小师叔的信息。 “贝贝,药吃了吗?” 严柯正想告诉他已经吃了,心中忽然一凛。 不……他并没有好好吃药。 他甚至还想擅自减药! 小师叔刚走,他就自作主张起来。小师叔对他那么好,他却阳奉阴违。 人渣。 能不能乖一点,少折腾一点。 能不能不要给别人添麻烦让别人担心? 减药的后果无法预测。万一发病被爸妈看到呢? 不要任性。要听话。要听话。要听话。 吃药。 严柯重新跪到地上,俯身寻找丢失的药片。终于在床底下找到了。 咽下药片,喝水。严柯的罪恶感终于稍稍减轻,他能够给余程回信息了。 “已经吃过啦。” 余程发给他一个微笑的表情。严柯心满意足,上床睡觉。 第33章 翌日清晨,严柯在满室阳光中醒来。脸上被照得暖洋洋的, 非常舒服。 他迫不及待地刷牙洗脸, 然后打开琴盒,为他的琴弓上松香。小提琴在阳光下显现出木质的光泽, 非常美丽。他静气凝神, 把琴架在肩上,背脊不由挺直, 站成了熟悉的姿势。 真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严柯站在窗前,回忆着曲谱。然后闭上眼, 尝试着拉动琴弓。小提琴发出了优美流畅的声音, 像丝绸般抚过他的耳朵。 好棒。都想哭了。 对了, 药还没吃。 严柯愉快地放下琴, 把床头柜里的药拿出来吃。然后给余程发信息说琴很棒, 想拉给他听。 余程说:我很期待。 严柯看着那四个字, 露出温柔的笑容。他突然想起琴还没校过音。于是把小提琴放到腿上,抱着琴头开始调音。 琴头有四个旋钮,用来调整每根线的音高。他一边拨动琴弦, 一边轻微地旋转琴钮。忽然想起刚学琴时他最讨厌调音,那时候的他还对音阶不敏感,每次都要借助调音器,还得调上半天。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啊。 严柯不由扬起笑容,手上微微用力,小心翼翼地调着琴弦。他想把曲子录下来发给余程, 或者直接把琴带到余程宿舍去?小师叔今天有空吗?……不不不,他都已经好多年没碰琴了,应该老老实实练几天再去表演。 小师叔早就说过想听他拉琴,可惜那时的他已经…… 铮! 尖锐刺耳的响声,将严柯拉回现实。他愣愣地低下头,看到音调最高的E弦已经崩断,一头还缠在琴钮上,另一头掉在地上。 拧过头了? 他想把那半截琴弦拆下来,突然发现自己手背上有一道细细的红印。 并且,在发抖。 他困惑地摸摸那道红印,看到另一只手也在颤抖。 耳旁忽然响起愤怒的指责声。 “什么医生啊!药都给我开错了!” “你看看你打的这是什么!” “你能不能把字写清楚点?手抖还写什么病历!你帕金森啊!” “我要投诉你!” ……琴盒里有备用琴弦。快把弦换掉,别让父亲看到。 他慌慌忙忙拆了一根新弦,想把弦头插进琴钮里,却怎么也瞄不准琴钮上的小洞。两只手不停地颤抖,有几次甚至已经对准了又被他动掉。明明是很简单的动作,他却无法完成。 怎么办。怎么办。要被父亲看到了。 “你这个医生怎么每次都要迟到!” 快换掉。换掉。换掉。换掉。换掉。 “我就开个药,不看病,你先给我看!” 不要抖了。停下来。 “今天是我生日,你可以答应我一个愿望吗?” 停下来。 “你这种人还能当医生?草菅人命!” 停下来! “我希望你能当一个好医生。不要轻易说自己不行,不要放弃这个职业。” 停下来停下来停下来停下来…… 严柯用力咬住嘴唇,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把琴弦插进去。 忽然。 “贝贝!我听见啦!你这么早就起来——” mama! 严柯连忙起身,提着琴跑到门口。他本能地想锁门,却伸出了握住琴头的那只手。 砰!琴头重重地撞到门上! 严柯受惊地一颤,紧接着是更响的一声—— 砰!!! 琴摔了! 母亲被关在门外,诧异地询问:“什么声音?贝贝?你在里面干什么?” 琴摔了琴摔了琴摔了琴摔了琴摔了琴摔了琴摔了琴摔了琴摔了琴摔了琴摔了琴摔了琴摔了琴摔了琴摔了琴摔了琴摔了琴摔了琴摔了琴摔了琴摔了琴摔了琴摔了琴摔了琴摔了琴摔了琴摔了琴摔了琴摔了琴摔了琴摔了琴摔了琴摔了琴摔了琴摔了琴摔了琴摔了琴摔了琴摔了琴摔了琴摔了琴摔了琴摔了琴摔了琴摔了琴摔了琴摔了琴摔了琴摔了—— 怎么办! 门把手吧嗒吧嗒地转动。是母亲想进来。 别进来!别看! 严柯跌坐在地上,慌乱地把琴抱起来。他不敢察看琴有没有摔坏,更不敢打开门。 “贝贝——你没事吧!”母亲担忧地呼唤着。 “没、没事!”他焦虑地张望着,想找个地方把琴藏起来,“我——我撞了一下,没事!” 他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把琴胡乱塞进琴盒,然后藏到阳台上,拉上窗帘。母亲不再试图转门把手,而是敲着门,柔声说:“贝贝,开门呀。” 严柯咽了咽口水,怯怯地走过去。 “我刚才没穿衣服。”他打开门,红着脸解释。 母亲噗嗤笑了:“是不是在练琴不好意思呀?” “嗯……嗯。”严柯心虚地点头。 “先下来吃早饭吧!”母亲笑着下楼了。 严柯不安地回头,朝窗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