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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光明。”薛元书抖了抖漆黑的裤腿,像个流氓般屈起一条腿,脚蹬在墙上。 东子垂着的睫毛很长,卷翘,像异邦人。他安静的时候像一块磐石,外力无法推动。 “哎,跟你说话,没听见?”薛元书催促道。 “你管得太宽了。”东子道。 “随便摆谈摆谈,长夜漫漫,守夜人总得说点什么。你这人太闷了,不好。”薛元书诚恳道。 “没必要。”东子言简意赅。 薛元书笑了笑,流里流气,一只手搭在东子肩上,手肘贴着东子的上臂,腰身贴着腰身,他力气不小,另一只手撑在东子耳边墙上,嘴唇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说,“我说,你那小皇帝,后宫佳丽三千,堂堂男儿,未必还要同后宫的娘们儿争宠不成?” 东子按住薛元书伸来解他腰带的手,二人手上较劲,脚踝相抵。 薛元书一面与东子较劲,面上却仍轻松惬意,叹了口气,“一看见你就想起我那小师弟,也是这般,又臭又硬,脾气像头牛,木头似的成天不说话。” 薛元书的目光里透露出怀念,他细细看东子的脸庞,比他年轻的脸庞上还不太有岁月的痕迹,眼神却沉淀了太沉重的分量。 “袁歆沛,等你的小皇帝登上皇位,跟哥走。” 他似动了情,眼角余光落在东子刚毅的嘴唇上。稍低下了头,眼前就是一花,随即额上一痛。 薛元书捂住头顶大包,怒号未出口,只见东子一个闪身已跃出二楼栏杆,从天井里翻上屋顶。 激烈的动静从屋顶传来,薛元书剑柄敲开袁锦誉房间门,大声道,“起来!有鬼来了!” 袁锦誉一个鲤鱼打挺自窗口上了房,丢下一句,“保护小皇帝。” 薛元书啐了口,“娘的,老子的宝刀就让你们这么用的。”心有忿忿却只得去了隔壁。 睡得迷糊的苻秋坐起身,于半睡半醒间问了句,“天亮了?” “没有,继续睡。”薛元书嘲道。 苻秋哦了声,躺下去翻了个身。 打斗持续了足半个时辰,咚一声闷响从门口传来。这次苻秋彻底醒了。 门开,浑身是血的一个人影撞进来,熊沐反手关上门,身体沿着门板滑下来。 “有人追来了吗?”苻秋惊道,从床上下来。 熊沐紧闭着眼,脸和脖子带血,右手按着左胸,长剑上沾满血腥,剑鞘不知所踪。 薛元书拍了拍他的脸,听见他齿缝间艰难传出一个字,“水。” 喝了两口水,熊沐吐出一口血沫,定了定神,仍坐在地上,虚弱地朝苻秋道,“收拾东西,现在走。” 于是三人带着两个丫鬟先行赶车离开,苻秋频频趴在窗口上朝外望,只望见茫茫的夜色。他有点沮丧地靠在车厢里。 紫云揉揉眼,懵懂道,“怎么咱们半夜就要走,我刚做梦呢。”她的脸红通通的,想必是做了什么不好出口的梦。 紫烟摸了摸苻秋的手,喂他喝了点水,小声安慰道,“东子哥自有分寸。公子别太担忧。” 苻秋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天亮时分,马车放缓行进速度,在官道旁的田里停下来,放马吃草,顺便稍作休息。苻秋捏着个面饼出神,看见熊沐被两个丫鬟扶下马车,坐在对面,吃力地粗喘着气。 他得做点什么,至少不能总像个废物。苻秋把煮了两天的茶叶倒去,煮开水,又把撕碎的面饼和rou干放在里面,渐渐有香气从炉子里散出来。 他喂给熊沐吃了,慢慢问他发生了什么。 薛元书撕开熊沐的上衣,精壮纵横的肌rou上交叉着几道明显的刀伤,药粉上去,熊沐低低抽气,低声回答苻秋,“京城有埋伏。” “谁的人?” 薛元书碰到他的伤口,熊沐眉毛紧皱,一口气没上来,呆了会儿才道,“不知道,可能是十爷的,也可能是八爷。那个领头的人是八爷手底下的。” 十叔和八叔是一伙的?苻秋心里暗暗有点难受。待压下去那股抑郁,才又问,“见到媳妇儿了吗?” 熊沐痛叫了声,右手捏得很紧。 薛元书用匕首从他腰侧的伤口里挑出碎木刺。 “见到了。”熊沐苦笑,“不过已不是我媳妇了。” 苻秋张了张嘴。 “嫁人了。” 好一阵静默。 “熊大哥是好人,会有好姑娘喜欢你。”紫云蹲到他身边帮忙,从自己怀里掏出干净帕子来帮熊沐擦拭脸上密布的汗水。 熊沐咧了咧嘴,不置可否,但那笑容看着却比不笑更加让人难受。 等伤口处理完,苻秋从包袱里找出自己的衣服让熊沐穿上,熊沐疲惫已极地闭上眼,紫云将他的头放在自己腿上,小手抚开他眉心的褶皱。 日渐正午,一众人等都在沉寂中等待袁家两个兄弟追上来。然而等得越久就越令人绝望,熊沐睡了一觉,再醒来的时候,从怀里摸出那柄被他摸得发亮的银簪。 紫云眨了眨眼,问他,“这是你媳妇儿的吗?” “曾经是。”熊沐平静地看了眼簪子,拇指摩挲过簪尾,“妹子不嫌弃的话,送给你。”熊沐嘴唇干裂,面色铁青泛白,他平日里总是笑,不笑的时候五官里似乎也带着笑意,那双明亮的大眼这时候看着紫云。 “不是什么好东西,妹子不要的话……”我也不打算要了。熊沐的话没来得及出口,东西已被紫云接了过去。 她笑笑,随手插在双鬟上,摇头摆脑给他看,“好看么?” 银莲花徐徐盛开在紫云乌黑发亮的头发里,熊沐笑闭着眼,点点头。 “还没有男人送过我簪子呢。”紫云骄傲道,“jiejie你看。”她晃了晃脑袋,神情里带着三分得意。 “好看。”紫烟笑道。 笼罩在众人头顶的乌云似乎被这少女的俏皮活泼冲淡了些。 日渐西移,接近黄昏时,黑沉沉如铁的云将太阳覆盖住,昏沉的天底下咆哮而过一阵雪风。 雪花落下,所有人躲到马车里。 苻秋趴在车窗边,一点睡意都没有。前路显得格外昏暗而迷茫。每刻都那么难熬,他时不时戳开车窗看一眼,到白雪覆盖住地面,风猛拍车门。 随之门被撞开,苻秋愣了住,猛扑上去一把环住东子的脖子。 东子按住他的肩,二人贴在一起片刻,立刻分开。 “薛元书,你和二哥骑马,剩下的人坐车,我来赶车。” 黑暗被东子阻绝在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