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  妳不为我，也不为韩战吗？

    “当然，他教我怎么面对敌人、迎战敌人，从不会教我敌人来了就要逃。”

    高灿脸色瞬间变得狰狞，又煞的惨白！立在当下，双拳紧攥。

    李芙气呼呼上前，不管不顾踢他一脚：“好啊！高承安，原来你就是这样看我？你当我辛辛苦苦读书、挨老师的骂就是为了求官？我在芙瑶山庄好好待着不好？囤粮拿出去卖钱吃香喝辣不好？就捐十万斤给你的兵吃两天？我要不是为了你，谁上京来受罪？你这算什么？一有事你就让我跑，我这么回去有什么脸见老师？”

    高灿呆若木鸡，满腔的怒气又瞬间被另一股汹涌情潮给占满：“我是怕、怕万一乱起来，保不住妳。”

    李芙红着眼：“反正我是不会走的，你不想被我找麻烦，就别再跟我提这事儿。”

    高灿往前走两步，突然张手把人搂进了怀里。

    “高──”

    “芙儿，妳实在让人……”

    李芙的脸贴在高灿鼓动强烈的心脏上，听着那咚咚有力的声音，心里有些刺痛；她只有一个人，没法同时回应两份感情。

    高灿放开她，满是血丝的眸盯着她：“芙儿，妳不是贪生怕死之徒，这一点三年前白玉城外我就很清楚；可妳不为我，也不想想韩战吗？”

    李芙一愣，这句话击中她了。

    高灿英武的眉紧拧，眼睛带着痛楚：“妳回去吧！回扬州妳也不清闲。就我所知，迁都是迁定了，妳先回扬州，到时候父皇南迁就帮得上忙。”

    李芙：……

    坦白说，李芙此刻是真的犹豫了，不为高灿，也为了韩战。

    高灿想方设法要她走是为了保护她，她心里清楚；奈何自己一腔抱负到京城，还被御笔钦点为大晋第一女探花郎，碰上国家有难就一走了之，这回去如何见公孙舆？可为了韩战，她又必须要保护好自己。

    如果自己死了，韩战怎么办？

    她没办法想象，就像如果没了韩战，自己要怎么办一样。

    “那个韩战。”高灿瞇觑着眼，语气有点酸：“万一妳被胡人或鞑靼人给杀了，妳看他不发疯才怪。”

    见李芙有些意动，他又道：“我这样安排的确不妥，这样吧，妳和父皇一起下江南，顺理成章的过去，这样妳的老师也无话可说。”

    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李芙此刻看到高灿脸颊上那掴出来的红印，有点过意不去。

    “哥，对不起。”

    高灿一笑置之，眸底有淡淡的失落：“妳不愿意为我走，却愿意为韩战离开，我能说什么？”

    李芙脸红了起来，乖乖的又和高灿往书房走，走到一半，灵犀和苗宇紧急过来，给了李芙一封信：“大小姐，苗安来信，说韩总管已经北上了。”

    李芙急问：“是走南路还是北路？”

    “走北路。”

    北路就是梁关、白玉城一带，快马加鞭只要十天就能到，可若照信里小舅舅所说的韩战出发日期，此刻他就应该到了！李芙又煞白了脸。

    “北路已经封了。”高灿摇头：“现在连军报都不一定能过来。妳别担心，鞑靼人不敢惹夜狼人，可能他绕路从东梁关过来，再等几天看看。”

    一连串的事情弄得李芙头昏脑胀，今天发生的事太多；永勤帝一边祈福，一边已经准备跑路，太子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安排，这代表什么？

    鞑靼人已经打到黄河边上，一旦崔勇守不住，胡人大军便会全线入侵京城……

    太子封她随军御史，也就是说，太子让她与高灿和他自己留京善后，让皇帝老子撤退，可见他也是对局势悲观。

    韩战还在路上，情况怎样也无从得知……

    现在她已经很能看古代舆图，以她对韩战的了解，他一定不愿走东梁关，因为太远了；唯一一个可能就是从已经被鞑靼占领的白玉城，沿着长城，从梁西的雁门关进来。

    这种情况李芙只能留在京城等他，否则万一自己回去，韩战千辛万苦追来却扑了空，后果只会更严重。

    高灿知道她心里所想：“妳放心，他是夜狼人，夜狼是往来塞外的好手，妳不用替他担心──”

    “我不走了。”

    “李芙！”高灿要生气了。

    “哥，万一我走了，他却进了城，然后鞑靼人又打了进来怎么办？”

    高灿眉头深锁，李芙铁了心：“总之我要在京城等他。”

    李芙的执拗高灿也没办法了，只能随她；心想只要崔勇守得住，一切都好说。

    其实高灿怕，李芙更怕；万一韩战来了，整个京城被胡人所占，而他又以为自己死了，必定会发疯，而且怎么疯她都难以想象，反正她是一定要留下来了。

    李芙第二天到吏部领了就任文书，又去兵部取印；看着印章，三年前根本想象不到此刻她是这样“当官的”；大晋第一女探花郎，风光没享到，背上却要承担万分危险。

    “大小姐，现在回家去吗？”驾车的苗宇问。

    “不，去苏府。”

    李芙到的时候，苏家的家丁都十分礼遇，她看了看苏府上下神色匆忙，直接问：“经霜哥哥呢？”

    家丁不敢说，李芙就知道苏相也得到了风声，是打算和皇帝一起南逃了；她又问：“直说，他去了哪里？”

    家丁道：“少爷没说，昨晚入夜就和三管家出去了。大小姐要不要进书房喝杯茶，小的派人去找少爷，或请……夫人出来？”

    “不用了。”李芙出了苏府：“苗宇，去洗风楼。”

    一到洗风楼外，李芙果然就看到苏家的马车，她风风火火直冲了进去，也不管一路龟公老鸨呼喊，就径自往楼上走──她知道吕盈盈的房间在哪。

    来到三楼吕盈盈房门口，李芙撩着裙襬，一脚就踹开了门，里头马上传来女子尖叫的声音，以及苏袤的斥骂声：“放肆……子茵？”

    看来两人才脱了衣服，苏袤正要提枪上阵，就被李芙撞破了好事；吕盈盈赶紧拉了一件袍子把自己包住，躲在苏袤后面。

    苏袤见是李芙，气也没处发，勾了一件袍子罩住。

    李芙哼了一声：“国难当前，经霜哥哥身为朝廷命官，真是好兴致。”

    苏袤笑：“派妳职了，当什么官？官印爷瞧瞧？”

    李芙把手上文书扔给他看：“热腾腾从吏部出炉的。”

    看了任命文书，苏袤对门口的人道：   “带李大小姐去隔壁，爷马上过来。”

    苏袤此时棉被下一丝不挂，李芙在他自然不好起身，李芙转身走出去。

    没多久苏袤就进来了，衣着整齐，妥妥的衣冠禽兽一只。

    一进来自己倒茶：“恭喜啊！监察御史。”

    李芙直接问：“你也跟着走吗？”

    苏袤一愣，眸子锐利地盯着李芙。

    李芙把高灿让她走的事，以及自己的决定告诉他；苏袤听了大为光火，怒道：“妳疯了，留下来竟是为了一个夜狼奴──”

    “他不是夜狼奴！”

    李芙也气了！想当初她被渣爹扔去破旧的芙瑶山庄，你们这群号称哥儿们的人在哪？要不是韩战陪着自己，她会有今天？

    苏袤说不清自己究竟在气什么，但他不屑道：“原来高灿的志气也就这样，算是我高看他了。”他看向李芙：“妳道爷我不怕？但留下来才是对的。”

    “可你爹和六部尚书都会和陛下走吧？”

    苏袤蛮不在乎：“他走，可我不走。”见李芙不说话，他又道：“妳先回去吧，跟在高灿身边安全些；现在太子没空找他麻烦。”

    李芙点头，苏袤见她讪讪的，起身坐到她身边，揉揉她的头：“缺什么让人到苏府说一声，我让小厮立刻给妳送去。”

    她乜斜瞅了他一眼：“我怕大嫂误会，不用了。”

    苏袤冷哼一声：“如果妳没闯进来，此刻爷已经搂着盈盈欲仙欲死了，谁想得起来齐氏？”

    渣男！李芙瞪了苏袤一眼。

    第二天李芙正式上了早朝，皇帝一样缺席，由太子主持；韩战仍音信全无，李芙只好派人送信到梁西给乔方，请他协助打听。

    两天后，皇帝携妃启程南巡，说的好听，其实就是南下避难，整个京城开始人心惶惶；这时候，一直没有联络的二叔李律，居然跑到李芙家来了。

    他依旧脑满肠肥，但态度语气恭敬不少；李芙上京这么久，从会试到殿试，就没去他府上一次，自然知道因为李循王氏的事，他也把她得罪狠了。

    李芙见他实在装不出好脸色：“二叔，好几年不见。”

    李律嘿嘿笑着：“芙儿愿意让二叔进门，二叔已经很欣慰了。”

    李芙叹了口气，也知道当下这二叔一定很为难；毕竟那是他大哥，他也是在李循手下做事。

    她在主位坐下：“二叔请坐。”

    灵犀给他上茶，他喝了一口：“唉！还是咱们家乡的龙井好喝。”

    “二叔，有什么事直说。”

    李律一听立刻又在脸上堆满笑容：“叔叔离家多年，有点想家……”

    李芙心里一凛，外头都已经有风声了，京师豪族间人心涣散，已经开始想办法往外跑；商人的鼻子最灵，所以也开始收拾东西，想离京避难。

    如果是他一个人跟商队走，自然没有问题；但如果要举家南迁，朝廷这文书是不会开的，最近更是明令禁止举家搬迁。

    李律这没有办法，自然想到她这个探花郎侄女了。

    李芙记仇可是一等一的：“二叔，你忘了？我爹已经把我赶出家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