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脊背狠狠压在座椅上,密闭性极好的车厢仿佛被狂风洞穿直冲心脏,他下意识握紧的双手中已浸出汗液。 这是种奇特的体验,就像有人喜欢看恐怖片,有人喜欢蹦极,极度的惊惧同样能够刺激肾上腺素的分泌,释放令人贲张的神经递质多巴胺,甚至让人上瘾。 蒋孝期觉得自己的意志从未像此刻这样溃散,仿佛在疾速中冲破了三次元,自己不再是自己,连灵魂都在狂风中瓦解。 那些有足够资本的人,除了神力,无所畏惧。 他们撞坏了车子,可以再买辆新的;撞坏了身体,可以重金医治,哪怕残了废了一样过着平常人难以企及的生活,所以怕什么呢?死亡才是最不可怕的东西,那是最终放开一切的解脱。 蒋孝期从前怕的东西很多,比如做错一道考试题拿不到奖学金,迟到一次被辞掉兼职,怕房东催缴租金,怕医院通知续交押金,怕…… 能压死他的东西那么多,人生的方向盘从来没牢牢抓在自己手中。 他不得不承认,他享受这种疯狂的刺激,享受挣脱束缚的飞驰,他也想把人生的方向盘牢牢抓在自己手中。 前面的起点迫近,热闹的车阵人群将寒夜炙暖,将黑暗晃亮,露出奢靡的邪魅力量。 高挑的女孩儿穿着皮衣短裙站在车顶摇旗呐喊,海藻绿的长卷发漾在风中,纤直长腿斜斜岔开。 有人以手扣唇吹着口哨,有人振臂高呼,有人亢奋地秀起太空步…… 蒋孝期听不见车外的任何声音,那些呼哨统统被淹没在高转速引擎的轰鸣中,默剧般的人群一闪即逝。 周未带着他冲进了那个世界,那个奢靡疯狂、眼花缭乱的隐秘世界。 他冲进来,他却像在逃离。 蒋孝期侧头看向身边专注控车的周未,他迷恋这种疯狂的速度,是因为想要摆脱那个世界的束缚吗? 贫二代学画得不到家人支持,那是因为机会成本太高,投入很多钱很多时间最终可能全无出路,不如稳稳当当念书混个碎催按月领薪水。 富二代学画也得不到支持,竟然是因为有亿万家业等着继承,本来高雅的爱好被当做不务正业,他心里一定很不痛快。 这世界,不让任何人痛快。 周未余光瞥见蒋孝期凝神看自己,轰油门咬着前方法拉利的尾灯过弯:“怕吗?我赛车比赛马靠谱多了!” 蒋孝期没回答,只是在这飞移的一隅里默默将头转回去,和周未一同专注地盯着那条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前路。 这一刻,前方的所有障碍、曲折和阴霾都由他们两人一同闯过,所有的对手都要他们两人一同超越,甚至稍稍一个失误,也是他们两人一同坠入深渊万劫不复。 与在马场的那次慌乱不同,蒋孝期生出一种微妙的吊桥心理,被这种息息相关的命运牢牢吸引了。 不愧是贴地飞行的幽灵跑车,柯尼塞格过弯之后一波直线加速超过法拉利F8,对方在飞退的后视镜中冲周未比了个中指。 “他车上有人吗?”手台里有人喊破了音:“未哥,男人太快不一定是好事情嗷!哈哈哈——” “有人,好像有,太快了没看清……末末、末末让你家妞儿说句话,来跟哥哥们打个招呼!” 蒋孝期脸色被眩光映得一僵,如果不是车灯和暗夜的混色效果,他侧颈和耳根那抹异色便遮掩不住了。 周未伸手捞过手台,因为专注前路也没太留意距离,指尖在蒋孝期手心和腕骨上蹭过去,带得那只手的尾指倏然一颤。 “你让说话就说话?还是我的人么!” 他的人?!蒋孝期脖颈锈住了,大脑被蚀空,眼里只剩下前车猩红的尾灯。 “下一个。”周未说完,将手台往蒋孝期怀里一抛,拨片换挡,包裹完美的椅背仿佛给人一个用力的怀抱,炸响的音浪震荡开去。 在一片吱哇乱叫声中,柯尼塞格车速提上了三百,轻松越过一辆改装野马。 这个目光中燃着炽火的青年和刚刚伏在家里工作台上强撑眼皮写卷子的周未判若两人,像是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清醒地叫嚣着,平日里的倦怠慵懒一扫而空,他有一个观众,他想证明什么。 雷文顿、911、盖拉多、古斯特、RUF……幽灵雪豹灵动的身影一辆接一辆地追赶、超越、抛弃…… “未哥未哥,今天这是嗑药了吗?以后就叫你伟哥!” “卧槽这是来真的!” “谁刺激他了,知情者速速八来——” “发卡弯发卡弯小心啊!大家别追了,末末这是要漂了吗啊啊啊……真舍得那原装胎啊!” 蒋孝期感觉车速猛然一收,扑面而来的树影疾速翻转,惯性向前的身体被安全带牢牢缚在座椅上,勒得胸口一滞,紧接着响起轮胎摩擦地面刺耳的嘶鸣,车窗外铺天盖地的白雾涌起。 他仿佛被一股力量甩脱又拉回,在生死边缘徘徊了一遭,过程快得来不及体会,车子已然向弯道另一侧相反的方向飞驰而去。 这个小疯子!!! 呜、呜——柯尼塞格仅仅用了19分跑完七十多公里的山道,轰着引擎缓缓越过终点线停车,发出胜利的低吼。 车子一辆接一辆返回,身后嬉笑喧腾,时髦光鲜的青年和压车的漂亮姑娘从缤纷闪亮的豪车里出来,肆意张扬地谈笑。 周未没有下车,还确认地落了遍车门锁,这才慢悠悠敞开顶窗点起一支烟。 他吸了两口才想起来,转头看蒋孝期:“不介意,不是一次性的吧?” 上次在丹大校医院门口,他在车里吸烟是征得过对方同意的,于是设置成了默认选项。 青烟袅袅,周未被淡淡的烟草味包裹,整个人又云朵似的柔软下来,疲倦又无聊,甚至还有些……寂寞。 也许烟这种意象,总是和寂寥相伴,任他呼朋引伴、前簇后拥,点了烟迷了眼,外人成了心事的不相干。 “对身体不好。”蒋孝期回了个不置可否的答案,扭头看向副驾那一侧的窗外,却没躲得过玻璃上映出的倒影,模糊到有些失真。 方寸之地,周未吐息间的烟气缠了他一身,钻入七窍,无处可逃。 身体,果然不是这种纨绔少爷最先考虑的问题,周未烟吸得很凶,连烟火的倒影都亮到刺眼。 “小叔要跟我学车吗?” “谢曼自己不会游泳,教出了飞鱼施皮茨。你这么会开车,可不一定——” “小叔可以试一试呀。”周未低不可闻地笑了一声,像细风在林稍打了个旋儿:“说不定我特别让人满意呢。” 蒋孝期不知想到什么,目光闪了下,被匆匆垂下的眼睫遮掩。 “刚刚刺激吗?”周未像个因为好奇去捅马蜂窝的傻孩子,蒋孝期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