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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里面的人听不见声音后,才面色不善地问赵诺道:“故意的?” 赵诺不惊不惧,答道:“陛下让臣去问询,臣自然要选快一些的方式。” 李濂冷哼一声,明显不悦地道:“甚好。” 朕费尽心思地在想怎么才能瞒住,你不声不响地却把所有的事情全说出来了。 赵诺没忍住,轻笑了一声,被李濂一个眼刀瞪过来,他连忙躬身请罪。赵诺知道,李濂此时并未真的生气,起身后又问李濂:“主上听得怎么样?” 李濂摇头:“没听出什么破绽来,而且越听越像是家兄,不过还是得再探查一番,毕竟这些都是可以仿出来的。” 话说成这样,已经不是赵诺可以接的了,他只好向李濂提议:“主上出来的时间也够久了,再不回武德殿,怕是明日要被谏议大夫骂的。” 延英殿已属后宫的范畴,虽说后宫当中并无妃嫔,否则他自己也不可能这样随意地跟着李濂进来。但是大白天地在后宫中长时间逗留,总归不是什么好事,被谏官知道了,少不得会上表劝谏一番。 李濂微笑了一下,缓缓道:“朕是在尽人伦孝道,有哪个不长眼的能拿这事劝谏不成?” 他冲着赵诺摆手:“朕再多待一会儿,你下去吧,诏书拟好之后交付政事堂、门下各一份。豫州的事,还是得早些拟个章程出来,最迟不过下次大朝之前。” 赵诺肃然下拜:“臣领旨,告退。” 他退后几步,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对李濂道:“主上既然还有疑心,不如亲自进去看看,毕竟您也说了,是要尽人伦孝道。里面那人伤重,不会危及您的。说起来,这世上再无人比您和燕王更熟悉了。” 李濂做出一副“你说得对,你说得很有道理”的表情,对赵诺说:“朕自然会去看的。”他与赵诺除却君臣之份外,还算是有些私交的,因此他才敢带着赵诺来此,也因此,赵诺才敢在此时说出这番话来。 赵诺又问:“那主上何不进去?” “你怎么还不下去。”李濂挑眉,显然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赵诺赶忙退下。看着人渐渐远去的背影,李濂才吐出一口气。 自己为什么不进去……一样的面容、声音,曾属于兄长的鱼符铠甲,毫无破绽的回话,一切似乎都能证明里面那个人的身份。这是他极其期盼、却从来不敢奢望的事情。可他心里却实在害怕,害怕这一切都是别有用心的人假造出来的,令他刚有的那一丁点希望破灭。 不仅如此,同时他也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阔别十年的兄长,古人所谓近乡情更怯,怕就是如此了吧。 可即便是自己再害怕,也不可能永远逃避下去。李濂转身向前走了几步,准备步入殿中,可还没等跨过门槛时,他猛得后撤一步,如是再三,他也没能进了殿内。 李濂闭上双眼,自嘲般的笑了笑,生死关头都不怕,这又有什么可怕的。又睁开眼睛后,他终是推门走了进去。 李沅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李濂,与记忆中相比,李濂的面容有了一些变化,看起来少了那份张狂稚嫩,多了几分风霜威严。也是,十年过去了,当时方及弱冠的青年,如今也已到了而立之年。虽是穿着便服,但周身气度依旧不容忽视。 怪不得方才那个赵诺走得那样急,竟是要把劝降的话让李濂说出来么?毕竟再怎么样,自己也要顾及唯一的幼弟呀。 他有些犹疑地唤了一句:“九郎?” 一见到人,李濂就敢肯定面前之人的确是自己的兄长,他在心底道,还真是一验便知。 他点头,答道:“是我,阿兄。” 他的目光一直看向李沅,回答得却十分平静。进来之前,他原以为自己会激动地难以自持,可是真见到了“死而复生”的兄长,反倒如同之前每日问安一样,别无二致。 有些人,无论多久没见,再见时都像刚分别一样,永远不会觉得陌生。 李沅想问他为何在这里,想问他可是忘了君臣之道,想问他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可最终,他什么都没问出口,只面带笑意地上下打量着李濂,似乎要把这些年他身上的变化都铭记于心。 李濂跪坐在榻前,对李沅说:“赵舍人说,兄长在这里,让我来看一看。所有人都以为您十年前就已经不在了,没想到今日竟能……”他顿了顿,故意又问,“真的是您么?” 李沅一听便知道李濂这是还在怀疑自己,叹了一声,道:“我若说是,你能就这样信了我?我若说不是,你又能如何拆穿我?旁敲侧击、寻蛛丝马迹、不动声色的探查……验明正身的方法有那么多种,你怎么偏偏就选了最蠢一种。” 听罢这话,李濂反而笑道:“那就是了,除了您,也再不会有人这样嫌弃地说我笨了。” 李沅也露出一个笑容来:“连是不是自己长兄都不知道,还不傻。何况如今还有谁会冒充前朝重臣,去领死吗?” 李濂听了这话后,立即变了脸色,郑重其事地承诺到:“兄长不会有事的。” 既然上天垂怜,能让兄长再次到自己身边来,那无论如何,自己也会让兄长出事的。何况他现在也有这个底气敢这样说。 李沅却显然误解了他的意思,似是嘲讽地问道:“你也想来劝降我?” 李濂立刻低头行礼赔罪,道:“不敢。兄长既不愿听,濂不说就是。” 现在别说是招降了,李濂甚至连提都不敢提一句,生怕兄长一句“乱臣贼子”的判词下来,把自己打残。他有些不忿地想到,也就是兄长才能让自己这样,要是换成了别人…… 他又问李沅:“兄长想知晓什么,濂说与您听。” 李沅环顾了四周侍立的宫人,明晓自己与李濂的对话最终会全部传入那位皇帝的耳中,如今李濂顾及自己的心思,不愿说出招降的话,也不知道会不会惹祸上身。 他沉默良久,才开口问李濂:“都还好吗?” 李濂摇头,沉声道:“不太好。” 近乎寒暄的问题,却没有听到意料之中的回答,李沅也一时语塞。未等他进一步追问究竟是哪方面不好,李濂便道:“阿娘没了,阿嫂也没了,还有堂叔那房,也都不在了。” 骤然听闻母亲与妻子亲族皆亡故的消息,李沅也难免失神,喃喃道:“竟然都不在了……怎么会凋敝至此?怎么会?” 李沅也并非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他也能猜到一二。朝野倾覆之下,李家没有能立刻撑起大梁的人,一时间可能难复往日荣光。可之前看李濂便服进宫,总觉得事情不会太糟,可万没有想到,竟会落到个亲故皆亡的下场。 李濂叩首一拜,缓缓道:“当年西界原一战,本就非是兄长的过失。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