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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就见方锦安不慌不忙上前两步,逡视众人。众臣被她这目光一扫,就觉着凭空掉下个冰凌入怀,冷的打颤。 “我乃晋原方氏之后,曾经的晋原十二州之主。”她缓缓开口。声音虽不大,却有一种渗透人心的力度。“在场的衮衮诸公,哪个敢夸口比我晋原方氏功德更甚,不防站出来,让天下人瞧瞧。” 这一声,还真没人敢应。 而周围百姓,听闻一声晋原方氏,简直是炸了锅。你拥我挤,争着要看一眼:“就就就戏文上说的那个晋原方氏?”“是那个废太子妃娘娘?怎能说人家失德!”“快来看活的方家人!果然是仙风道骨!”“这和方家有甚关系?他们说方家失德?”“哪个敢说方家失德?我第一个不依!” 看群情激奋,宣锦不禁有点慌。 “晋原方氏满门忠烈,天下人皆知。”他强撑一口气道:“奈何后代子孙,做下苟且之事,辱及先辈英名。若大彭之礼法伦常容得下这等人,便是容不下臣等!” 他说着,把自己的官帽摘下,向崇元帝重重叩首。 “请陛下三思!”数名礼部官员亦追随于他,跪倒于地,纷纷摘下自己官帽。 这倒是串谋好了,要让朕下不来台了。崇元帝心中却丝毫不急,悠然看向方锦安:你待要如何? 方锦安回报他微微一笑。“诸位臣工,即执掌天下礼法,却人云亦云,迂腐不化,委实可悲。宣卿,你倒说说,何者为‘礼’?”她问礼部官员。 “礼,乃纪纲是也!”宣锦硬气道。 “纪纲又是什么?”方锦安朗声道:“乃天经地义、人心所向!” 她走到他面前,微微弯身,歪头低声与他道:“看到百姓人心所向了吗?得天下人心如斯,我方氏所作所为,就是礼!” 宣锦与她四目相对,只觉那一双美目中光彩大盛,自己魂魄顿时脱体而去,直扑向那目中漩涡。整个人都不知道今夕何夕了,更勿论出声言语。 “既然尔等不明是非,不辨黑白,我再如何与尔等分辨亦无用。”方锦安直起身,复大声道:“今日即在这祭天之所,便让苍天明鉴我赤心!” “娘娘,这话何意?”崇元帝忙问。 “陛下请看,”方锦安指向祭坛上一池:“世人皆知,九州定坤池长置天水。天水可辨人间黑白忠jian。” 典籍中是曾记载,祭天之地必置天水,天水遇赤血丹心化碧,遇jian佞黑心化黑。然而不过是无根传说而已,谁也不会当真,不曾想方锦安竟拿这来说事,崇元帝想起她的手段,心下顿悟:“虽是如此,娘娘待要如何?” “我愿与宣卿血洒天水,辨明正邪。”方锦安正色道。 回过神来的宣锦与同僚面面相觑。他们的眼中都是岂有此理四字,然而谁也不能说出来:典籍中记载了呀! 四周百姓遇到这样的事,被激动与好奇驱使着,都抻长了脖颈,目不转睛地看着。 “宣卿,你先来,还是我先来?”方锦安此时回眸展颜笑了一笑。人群顿时又炸了:“这般好看,菩萨一样的,自然是正的、忠的!” “空口白牙,污蔑这么好看的娘娘,苍天都看不过去吧!”..... 宣锦倒是骑虎难下了:“臣,愿与娘娘辨明正邪!” “哎呀,娘娘千金之体,如何能做那样洒血之事,不妥,很是不妥!!”崇元帝故作犹豫。 而方锦安款款拜倒,面上一派委屈之色:“父皇,儿臣身为晋原方氏之后,岂能容忍乾坤颠倒、黑白不分!请父皇及诸臣工及百姓们,为儿臣见证!” “好,你即决意如此,朕,便做你的见证。”崇元帝道。 方锦安便与宣锦一前一后到那九州定坤池之畔。 宣锦已觉着今儿这事儿已沦为一场笑话,恨不得早早完结。“臣斗胆先来。”他从侍者手中接过祭礼专用的礼刀,轻轻在自己手腕划一下,数滴鲜血入池,殷红氤氲——只不过是四渎取来的寻常河水,哪里就能化碧化黑了。方氏正是打的这个主意,她血入池和自己无异,就说明她不是个jian的!这样简单伎俩,唉...... 他这里心不在焉地想着,忽然就听周围山呼海啸般的惊呼。 他骤然回神望去,原是方锦安已刺破手臂,滴血入池。 滴滴血滴,一入池中立刻化作青碧之色,与他那一半殷红之色,对比再鲜明也没有。 宣锦骤然瞪大了眼睛望向方锦安:这世间,当真有这种事?! 便是见多识广的众臣,亦纷纷震惊失色。 更勿论看热闹的百姓们了。“赤血化碧!赤血化碧!”他们激动的简直要跳起来,把守的官兵们几乎控制不住他们,被他们冲击的一退再退。俄而不知哪个机灵人,带头跪拜:“方氏千古流芳!” “千古流芳!千古流芳!”百姓们山呼海啸地喊着,俯身下拜。 方锦安从容从祭坛长阶上退下,来到崇元帝身前。“皆赖陛下英明,儿臣的冤屈,终得洗刷。”她说着,亦俯身下拜,扬声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万岁!”百姓们亦给她带的改口。 此情此景,众臣亦不得不赶紧跪拜山呼。厉害,真是厉害,到底是晋阳侯。这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的功力啊......柳宸在跪拜的间歇,看着前方的方锦安,赞叹不已。 而崇元帝亦含笑与方锦安对视了一眼。 百姓们最是天真可爱了。他俩都看懂了对方眼中的意味。 她怎么又和朕想的一样?崇元帝回过神来,又给惊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安:装神弄鬼什么的,好累啊...... 还有一更......以后再不浪了...... 第46章 北畤祭天这一场折腾, 让朝中对李忆的攻讦热度降下去不少。当详情传到前线李忆耳中, 李忆先愣了一会儿, 旋即数日的疲倦都不见了,容光焕发,并笑出了满口白牙。 倒把前来送信并探望的白以初吓了一跳:忆太子他,他笑了?!这比白日堕星还稀罕啊! “殿下也别高兴太早。” 惊吓之余, 白以初提醒他道:“陛下亦下了死令,便是拿自己身体挡, 殿下也得把火情抵挡于京城百里外的苍荆山北。旨意想必马上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