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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他抬眼看向天际的斜阳,和斜眼下连绵不绝的天阙山,喃喃道:“你说,阿忧他现在会在哪里?” “……谁?”九苞懵了,“阿忧是谁?” 钟意转过头,跟看白痴一样地看着他:“无忧啊,乐无忧。” “……”九苞深吸一口气。 钟意露出一脸“这不十分正常嘛”的表情。 “为什么突然叫这么亲密?”九苞指着他大叫,“你跟他究竟什么关系啊?怎么突然跟中邪了一样?逮着个为老不尊的死老头就开始想入非非,保不齐人家根本就不是你的乐无忧!” 钟意对他的抓狂十分费解,皱皱眉头,心想本堂主找到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又不是给你找了个后娘,用得着这么炸毛吗?跟个小斗鸡似的! 该不会是叛逆期了吧……十七岁才叛逆期貌似有点发育迟缓? 天色渐晚,钟意穿戴整齐,赶在宵禁之前飞马出了城门,远远见凤凰台上灯影重重,门前的石子路上车水马龙、络绎不绝。 不醉酒坊是个有数百年历史的老酒坊,历任坊主都因酗酒而死,却丝毫没有影响酒坊的生意,反而更加红火。 钟意白衣飘飘,摇着折扇在一位侍女的引导下来到自己的席位上。 此处高朋满座、俊才济济,钟意刚刚敛袖坐下,一个金衣少年就大步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自己的上首。 侍女追过来:“安小侠,安小侠,您的席位在那边……” 安济看一眼她手指的地方,大怒:“为什么本少的席位这么差?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侍女掩唇娇笑:“奴家若不知道,怎会管你叫安小侠?” 安济一句话被堵住,深吸一口气,大叫:“那本少的席位凭什么比混蛋钟意还不如?难道我天下盟少盟主还比不上他一个小小的堂主?” 侍女笑盈盈地说:“安小侠初次参加白衣夜宴,有所不知,我们掌柜排座次向来不看武功地位。” “那看的是什么?” 侍女一笑:“相貌。” 安济勃然大怒,霍地站起来:“你敢说我没有混蛋钟意好看?” “安小侠面如傅粉、唇似点朱,自然比钟意好看。”一个悠然的女声响起。 侍女微微屈了屈膝,轻声道:“掌柜。” 一个女人走了过来,她是一个美得极为放肆的女人,眉如双燕、目似寒星,脸颊如刀削斧砍,一抹薄唇艳红如血,本是娉娉袅袅走着金莲步,却让你觉得如同一条*的长鞭迎面击来。 正是不醉酒坊现任坊主金缕雪。 钟意站起身,微施一礼:“金掌柜。” “钟堂主,”金缕雪狭长眼角夹过一丝笑意,“多日不见,堂主更添风采,该是有什么喜事临门。” 钟意没有否认,笑道:“金掌柜火眼金睛。” 金缕雪扭头看向安济,抬手勾起他的下巴,审视一番:“安小侠仿佛比上一次见面时长大了一点。” 安济被她捏着下巴,面上不由得飞起一抹赧红,逞强地想要躲开她,却发现那根凉如水的手指如同黏在下巴上一样,怎么都躲闪不掉,恼怒道:“本少不记得见过你!” “你当然不记得,”金缕雪淡淡道,“那时候你才刚满周岁。” “你!”安济顿时噎住。 金缕雪笑起来:“多年未见,安小侠长得真是越发俊俏了,只不过我选男人,向来偏爱成熟威猛,安小侠只需再等十年,到时钟堂主年老色衰,必然是比不上你了。” “你……你不要脸!”安济银牙咬碎,他从未见过如此出格的女人,大庭广众竟然大谈男色,一时气得憋红了脸,拂袖就要离去。 走到门口,忽然转念一想:自己若就这样离去,岂不是很像落荒而逃? 他狠狠咬住牙关,转过身来,板着脸走到自己的席位,重重坐下,横眉对向钟意。 哼! 宾客大多落座,侍女们点亮高台周边的灯烛,一时间,凤凰台上亮如白昼,空气中弥漫着龙涎香淡淡的腥气。 金缕雪单手托着一个巨大的酒坛,稳稳放下,朗声笑道:“今年新酒出窖,诸公不辞劳苦前来捧场,金某感激不尽。” 一个江湖人说道:“金掌柜过谦,不醉酒坊的新酒出窖,就算我在坟里,也要爬出来喝个痛快!” 他旁边的朋友挤兑道:“进了坟里还能爬出来的,只有北邙万鬼坟,难不成你是那万鬼之一?” 众人哄堂大笑。 金缕雪拍开酒坛的封泥,刹那间,酒香四溢。 人们大赞:“好酒!” 十数个小酒坛在面前一字摆开,金缕雪一把扛起酒坛,纤腰一折,凤凰台上清风徐徐,吹得她衣袂翻飞,形态优美,状如飞天,只听一阵清脆的流水声,清冽的美酒从她肩头大酒坛依次倒入小酒坛中。 人们又大赞:“好功夫!” 金缕雪倒完酒,自己先端起一碗,仰头喝干,哈哈哈大笑三声,对侍女们摆手:“侍酒。” 婀娜的侍女们捧起小酒坛,莲步轻移、鞋袜逸尘,如一阵风般飘过,每个人案上的酒碗就已经满了。 “干!” “好酒!” “真是不虚此行!” 人们端起美酒,相互寒暄着喝了下去。 钟意咂了咂嘴,只觉丰满醇馥、满口生香,赞道:“酒浆纯净、唇齿留香,此酒一出,今年美酒榜,想必要换魁首了,金掌柜,此酒可曾取名?” “对对,这是什么酒?”人们纷纷看向主位。 金缕雪喝了一碗酒,狭长眼角微微眯起,似在细细品味,轻声道:“此酒出窖之前,我曾梦到一位佳人,遗世独立,顾盼神飞,她在我的书案前留下了一首诗。” 一个江湖人大声道:“原来不只我们傻老爷们会做梦遇美人儿啊哈哈哈……” 钟意没来由觉得有些焦躁,问道:“留下一首什么诗?” 金缕雪从怀中掏出一张雅致的书笺,递给离自己最近的钟意,钟意看了一眼,脸色一变,霍地站了起来。 只见这是一张凤尾笺,精美的凤纹丝绸上,用娟秀的蝇头小楷写着: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 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钟堂主这是怎么了?”人们一惊。 “没事。”钟意缓缓坐下,然后将凤尾笺传给了旁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