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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蔫儿得小白菜儿一样的小竹子,厂院里的笑声终于憋不住了,此起彼伏起来。 虹月掐着小竹子的手腕尖声道:“大人,就是他!哼,这张衰脸化成灰老娘我也认识!” 小竹子苦着脸道:“你……你别拉我……” 虹月猛一拽他:“睡老娘的时候甜言蜜语,睡完了就跑,怎么?现在知道找补脸啦?” 小竹子往符九身后缩着,忍不住道:“那、那是我睡你吗,你简直能生吃了我,到底谁买谁还不定呢……” 院中笑声更大了。 虹月瞪眼,一把揪住他耳朵:“嚯哟,床上叫得响,现在翻脸不认人啦?怎么,老娘伺候得你不舒坦是怎么着啊?再说了,”她斜着眼扫了小竹子下半身两眼,忽然一把抓在他裆上,骇得小竹子猛踮起脚,一个高音就飙出去了。 “哎哟!姑奶奶你轻点!我……” “——再说了,老娘就是要你睡我,你有吗?” “九哥……九哥救我……” “够了!”符柏楠抓住小竹子后领把他拖到一旁,打怀中掏出张十两的银票,克制道:“银钱已讫,你走罢。” 虹月瞟了眼银票,哼了一声道:“这点钱,连给老娘买胭脂水粉的零头都不够。” 符柏楠道:“你要多少。” 虹月绞着发尾扬头道:“老娘的身价可是一百两。” “……” 符柏楠嗤笑一声。 院中气氛为之一变。 他扔下帕巾猛攫住虹月的下巴,轻声道:“你可知这是何处?”他眯了眯眼:“你听听,仔细听听,听到那头院子里的哀嚎了吗?闻到铁烙人rou的熟香了吗?” “你……”虹月张了张口,颤声道:“你……你别唬我,滥用私刑,我可要、要报官的……” 符柏楠柔笑道:“那你去啊,看看官府,是升堂还你一个贫娼三四贯银子的公道,还是对我东厂点头哈腰。” 他猛地放开虹月,将银票搓成一团抛给她,蔑声道:“十两银子够你躺着花上一整年,若再闹,”他微微一笑。 “本督不介意让这世上少一条贱命。” “……” 目送虹月跑远后,符柏楠回头冲小竹子道:“以后再做这种事,给老子把屁股擦干净了!” 言罢走出厂院,翻身上马,符肆紧随其出。 二人出了东厂已近晚膳时,街边排排灯火,细雪之中,食肆门房白烟袅袅。 符肆赶了两步马,在符柏楠身边道:“主父,薛侍人那……似是在被锦衣卫的探子秘密纠察。” “如此之快?”符柏楠左调马头,垂了垂眸道:“此事应该拿不到把柄,叫薛沽不要自乱阵脚。”讽笑一声又道:“便是露出马脚,只要痴傻是真,皇帝必也不会深究。” 符肆点点头。 二人又转一条街,路旁夜食摊林立,热闹非常,驾马极难过去。符肆探头望了望,道:“主父,不若绕道而行罢。” “……” “主父?” “……” 符肆扭头,却见符柏楠目光直远望着深巷,一时有些出神。 他刚要出声,符柏楠忽然道:“你回去同司膳司说,本督今日不回宫用晚膳了。” 符肆不知他为何突下决定,只得领命,调转马头而去。 符柏楠在街口下马套缰,只身走进里弄,越过熙攘食客,在家蛇羹摊前撩袍而坐。 “这位爷,来碗什么啊?” 符柏楠揣着袖子,冲对坐人偏偏下颚:“同她一样。” “……”低头进食的女子动作一顿,抬起头,咽下口中食道:“督公,劳烦把那瓶醋给我。” 符柏楠没有动作。 二人对峙片刻,他慢吞吞抽出手,两指将醋瓶推到对面,白隐砚倾了些在碗中,继续安静用食。 不多时符柏楠那碗上来了,雪白的蛇羹热气蒸腾,雾气中模糊了眼前人像。他拿勺搅了搅羹汤,忽然开口道:“白老板似乎极中意这蛇羹。” 白隐砚自碗沿抬眼道:“嗯?还可以,用料考究手法得宜,虽多食与血行不宜,但偶尔吃吃还得。”她擦擦嘴角,又道:“我每年年末都要挑一个月,吃一遍京城各大食肆酒楼。” “哦?”符柏楠挑眉讽道:“怎么,偷师么。” 白隐砚托颌笑道:“对也不对。食业需得活做,常年常新,采他人变化之长补自己之短,若不懂攀爬学习只固守本业,必有一日要被甩下去的。”她喝了口茶道:“我已算惫懒了。” “……” 符柏楠垂下眼帘,舀了一勺送进口中,旋即皱眉将碗推远,抽出帕巾拭了拭嘴角。 他抬眼见白隐砚含笑直望着他,对视片刻,符柏楠禁不住恶目:“你看甚么。” 白隐砚玩笑道:“督公不请我一顿么?” 符柏楠立刻讥讽一声:“本督为何要请你?” “因为这样,”白隐砚视线下落,飘在他按着帕巾的苍白手掌,“下回白娘便有理由,名正言顺的邀督公一回啊。” 语落,指尖轻轻和他的靠在一处。 指尖方触,那手迅速由掌变拳,丝帕霎时化作齑粉三分。 白隐砚目光上抬,在近前见到一个终而支撑不住破功的人,他神情可怖,嘶声低道:“从初见到如今,你三番五次戏耍与我,到底图谋何在!” 符柏楠双拳紧紧摁在桌面,话语一字一句从牙缝中挤出来:“你既知本督身份,必然知本督脾性,白隐砚,你真当我不敢让你从这九京十八坊中消失么!” 言语如拳般狠狠砸下,说着说着,渐真带了七分杀意。 “……” 白隐砚愣住了。 闹市人声喧闹中,一桌死寂。 停了一阵,白隐砚缓缓垂下眼帘,摊下灯影中神情克制。再抬起眸时,她又冲符柏楠笑起来,眼角一闪的湿被笑纹遮住了。 “讲笑罢了,白娘怎能叫督公为难呢。”她搁了几个铜板在桌上,站起身,微点头道: “那,督公,回头见了。” 语落转身,白衣红伞,头也不回没入风雪中。 “……” 符柏楠忽然没来由地心中一悸。 这心悸陌生而庞然,它安静而迅速地奔来,猛将他长久的壁垒撞碎,把躲缩的失防和慌张拖拽出来,用力摔在地上。 旧事新事,轰隆隆瞬息走马而过。 你因何百里奔袭,自污双手。 你因何汲汲营营,图谋此生。 你因何,打捞我。 毫无预警的,符柏楠猛然起身追去,拉住了白隐砚。 掌心触手腕,两人均是诧异,符柏楠反应过来,被烫到般迅速松手,在半空停了停,背到身后握成拳。 白隐砚微抬眉,转过来望着他。 符柏楠却并不与她对视。 他暗暗咬牙,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