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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承揽大统,不敢辜负先皇期望,只愿百姓安居乐业,因此治下甚严,文武百官每议事毕,廊下食,不过宰杀一头羊。内阁堂厨只有三菜一汤。各地公厨更要靠捉钱人微利维持。朝中未出几个贪官污吏,乾坤盟倒给我养了一帮祸国殃民的jian商。百姓只感念他们偶尔开仓放粮的小恩小惠,却不想,这些富贾从未耕作,钱财从何处来,屯粮从何处来?” 无敌吃得正饱,听皇帝念叨朝廷堂厨几菜几汤,不禁暗觉好笑。 他不懂治国,不明白商贾如何害农,只道,原来皇帝要打乾坤盟,是嫉妒夜盟主伙食好! 锦衣人自幼研读治化之道,只觉皇帝所言,字字在理,句句诛心。 一国的生杀大权掌握在惩jian除恶的侠士手里,一国命脉掌握在商贾手里,朝廷的威信就荡然无存了。倘若哪个富可敌国的商贾有远见,招兵买马,笼络人心,也未尝不能造反。 他平日在乾坤盟厮混,觉得商贾没有那般可憎,但设身处地为皇帝着想,又难以反驳:“草原上的牧羊人,不会因羊群里添了几匹马,便认定要杀了马,才能牧好羊。” 皇帝道:“三哥,我所牧的羊群里,添的不是马,是狼。” 锦衣人叹了口气:“因此,你要敛尘为我治病是假,除掉乾坤盟是真。无论他治不治得好我的病,你都一定会炮轰金陵,屠戮满城,剿灭乾坤盟,给天下富贾看,以儆效尤。” “唯有如此,才能正本清源,永绝后患。” “其实我也想过了,你有你的难处,意欲发兵,定要讨个由头。老百姓不懂商贾害农的道理,你定会昭告天下,敛尘是反贼。为何是反贼?因为他窝藏了我。我是谁?明面上,是先帝的三子。事实上,却是当年图谋造反的大jian臣,和皇后苟且所生的孽种。” 无敌听至此处,只觉锦衣人的身世十分离奇,难怪他自称野种,没有天命。 皇帝垂目道:“三哥,倘若夜敛尘肯与劫门联手,治好你的病,我便答应他,放过金陵百姓,不牵连无辜,照顾你一世。” “你为何要照顾我?”锦衣人不复刻薄,和蔼道,“我与你,并非血脉相连的兄弟。” “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兄长。如今江湖中,许多人将夜敛尘视为侠义之士。我却知道,三哥你才是真正的侠士。你年少时便怜悯孤弱,为我母亲报仇。后来,明知父皇算计你,你却还是回到宫中,好让我挟持你,除去那些危害百姓的jian党。事了之后,你心系夜敛尘,不求名分,甘愿守在他身旁。你为国为民为兄弟为所爱,付出一切,最终连名字也舍弃了。我敬重你。” 锦衣人笑道:“我年少时为你出头,无是要收个没势力的小跟班,好差遣你欺负你。你实在太看得起我了,我连凡夫俗子也不如,一生胡作非为,好逸恶劳,最终只能靠敛尘养活。你身为天子,才是中原第一大侠。可曾听过庄子论剑?世上最厉害的剑,不是吹毫断发的庶人剑,而是天子剑——天子以边城为锋,以山关为锷,以中原为脊。包以四夷,裹以四时,制以五行,论以刑德。此剑上决浮云,下绝地纪。你持此剑,可御外辱,可绝内患,可救苍生。” 皇帝微微一怔,良久才道:“三哥所言,振聋发聩,我必铭记在心。” 锦衣人颔首,不再说话,脸上始终挂着微笑,久久地注视着皇帝。 目光带着些许怜爱,些许深意,渐渐凝滞,像是无声的喟叹。 无敌在佛像头顶看得不分明,只见那皇帝脸色一变,锦衣人已直挺挺地向后栽倒。 那皇帝大叫一声:“来人!” 退出殿外的高手们,又一窝蜂地涌了进来。 应惊羽止住失仪的皇帝,单膝跪地,探手摸了摸锦衣人的脉门。 锦衣人空睁着涣散的眼,似在看殿顶的经幡和雕刻,唇畔漫出血迹,已然绝了气息。 无敌伏在佛像头顶,目睹皇帝双膝跪地,揽起锦衣人,埋头施力抱紧。 他与锦衣人认识不过一日,并未完全听懂锦衣人之前与皇帝说的话,此刻却不知是否是被气氛所染,喉头好似堵着一团棉花,压抑得难以喘息。 那些高手见皇帝下跪了,也慌得跪了一地,战战兢兢,气不敢出。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皇帝哑声道:“是朕,逼死了他。” 无敌心想,这是不错,你这皇帝老儿说什么不好,非要说朝廷穷,只能吃三菜一汤,锦衣人方才与我吃了不下十种菜式,听你这么说,料是脸皮薄,无言苟活于世了。 众人劝皇帝,锦衣人是自断经脉而死,不要太过哀恸自责,以免伤了龙体。 听得无敌也在心里劝道,皇帝老儿你别难过,人死不能复生,以后努力加餐饭罢。 说来也奇怪,之前天气还闷热不堪,到了此时,却无端地暗了下来。 窗外扯出几道青光,无数雨点溅入门槛。 无敌犯了愁,看样子,皇帝是要在此处过夜,自己困在佛顶,要待他跪一夜不成? 转念又想,夜盟主与锦衣人情同夫妻,如今锦衣人自尽了,夜盟主却见不到他最后一面。 这生离死别,未免太惨了些。 思来想去,无敌暗自对锦衣人道,罢了,你临死之际,我得了你的真传,该为你做些事。 他潜运天人五衰心法,借闪电雷鸣遮掩,蹿下佛像,只是青光一闪之际,便掠至皇帝身后,扼住皇帝咽喉,低声道:“我不管你和他有何恩怨,这具尸首,我要带走。” 皇帝还沉浸在哀痛中,全无防备,直至落入他手里,才喃喃地问:“带他去何处?” “他是趁夜盟主不在,从家里溜出来的。我要带他回家,免得他死了,找不到回家的路。” 皇帝听得浑身一震,也不知想了些什么,半晌,长叹一声:“好。有劳你带他回家。” 他替锦衣人合了双目,教应惊羽解下黑披风,为锦衣人盖上遮雨。 应惊羽见了无敌,一怔,脱口而出:“你来了?” 只因自己擅射,却不如庄家的死劫无敌,非但擅射,还精通十八般武艺。 此刻棋逢对手,便有此一问。 无敌傲然道:“我来了!” 言下之意,是他日兵戎相见,要应惊羽小心些。 无敌抱起锦衣人,无视一干高手,待要出殿,忽地又回转身,随意地问:“狗皇帝,我方才没要你的命,你会不会让鹰爪应在我背后放冷箭?” 皇帝眼眶微红,只望着无敌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