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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看了看柴八等人,邝五又觉放心不下,道:“你们兄弟年纪尚幼,我走了他们若是挣开绳索,岂不是救人不成,反而更害了你们?不行不行,我得照看你们一宿。” 穆子石道:“大人,您只需帮忙把他们搬到车里,我自有计较。” 邝五有些好奇,倒不知这总低头垂目的半大少年能有什么妙招。 他天生神力,一手提一个,来回两趟,便将三人全扔回了车内,穆子石爬上车时身形晃了晃往后便栽,却是因为方才被折磨得太狠,已是体虚力竭,幸好邝五在后面一把扶住,直抱着放进车里榻上。 穆子石打量了一下车内,见陈设颇为精美,一榻一几一案都是黑漆雕花,榻上还叠着一条厚厚的丝绵被,当下靠在被子上缓了缓劲儿,方提起说话的精神。 齐少冲见他衰弱至此,不由得又急又忧,只愣愣看着。 穆子石轻声道:“你别傻站着,先把他们的嘴堵上。” 齐少冲答应着,找到方才堵自己和穆子石的布团,先塞了车夫,然后阿雄,柴八爷见他对自己额外手下留情,又惊又喜,忙投桃报李的半是讨好半是保证道:“您圣明,小的绝不敢乱嚷乱说!” 齐少冲一言不发,快手快脚脱了阿雄的厚底棉靴,扒下他的双层细布袜,团成醋钵儿大小的一团,硬生生塞进了柴八爷的嘴,他下手简单粗|暴,把柴八爷堵得直翻白眼,嘴角都撕裂了,哗哗直流血。 穆子石瞧得心怀大畅,忍不住赞道:“少冲你历练得很能干了!” 见邝五还站在车外,高高大大的一堵墙也似,心中感激,道:“大人,您已送佛到西救人到底,咱们就此别过,来日再见罢!” 邝五看齐少冲举动绝非软弱少年,也稍放了些心,却问道:“你们可有兵刃防身?” 穆子石随口道:“我们兄弟只是寻常百姓去投远亲,哪会想到带兵刃……大人,您随身可曾多带一把刀?” 齐无伤曾与他说过,雍凉军中的将士,除了一把战刀不可须臾离身,都还另揣一把轻薄短锐的剔骨刀,用以不时之需,如野外生存骤然对敌等,果然邝五一听,毫不犹豫,从马靴中取出剔骨刀:“留给你们吧!” 穆子石瞥了一眼角落处的两个包裹,见包裹结已松开,登时一阵心虚,生怕这率直汉子看到里面那把齐无伤赠予自己的短刀,忙道:“多谢大人!咱们有您这把刀,也就有了世子殿下的庇护,再不怕这几个恶人啦。” 这话说得讨喜,邝五哈哈一笑探身进来,似乎想拍穆子石一下,一眼却瞅见他唇|瓣水色润泽眼眸神光离合,不知怎的呼吸竟微微一滞,大手转而拍向齐少冲的肩:“你们前路多加小心,平安到家后若是还记得老邝,不妨给雍凉寄封书简,也好让我们安心。” 齐少冲不喜撒谎,穆子石却笑道:“自该如此,过几年也许我们兄弟还要去雍凉去拜望世子殿下和大人呢。” 邝五翻身上马,与他们挥手作别,穆子石见他夜色中劲装矫健身形如山,蓦的想起当年齐无伤一箭救人,强盗也似将自己抱出马车的情形,不禁眼眶一热。 齐少冲听着邝五重而快的马蹄声远去,指了指角落里散开的包裹,低声问道:“你不是有刀么?为什么要邝校尉的?” 穆子石道:“我那把刀一看就非凡物,他见了岂非要起疑心……不赶紧把他打发走,留着大是碍手碍脚。” 齐少冲看着那把黄金吞口的刀,突然道:“子石,虽说二伯还有无伤没有领兵入京襄扶父亲,但我一点儿都不恨他们,反倒有些感激。” 穆子石待信不信:“是么?” 齐少冲极认真的说道:“雍凉骑兵虽勇不可挡,陶家手中亦握有重兵,若战乱爆起,受苦的必定还是大宁子民,民为国之根本,到时白骨遍于野,生民百遗一,根本折了,国家君王岂不成了无本之木?雍凉一系虽不助父亲,却保住了大宁元气不伤国祚不摇。” 他侃侃而谈胸襟浩荡,如衡之平如鉴之明。 穆子石抬起眼睛,仿佛刚认识一般凝视齐少冲半晌,道:“难怪。” 齐少冲道:“难怪什么?” 穆子石淡淡道:“难怪四哥说你不错。” 说着却转开话题,道:“把咱们包裹里的棉衣都拿出来,再问他……”指了指柴八爷:“金银都放在哪里了?” 齐少冲有些反应不过来:“啊啊?” “啊什么?牙疼么?”穆子石不客气的冷笑道:“他们的金银,我自有用处。” 齐少冲好学不倦有疑必问,觉得这事儿不能含糊,自己纵然不再是天家贵胄,也不能堕落成盗拓之流,坚持道:“咱们自己还有银两。” 穆子石不想与他争吵,叹了一口气,道:“你还不明白么?咱们这些时日都错了。” 齐少冲懵懂不解:“错什么?” “咱们一味想着如何才能湮灭于众人不露行迹,却忘了民间诸人也分三六九等。前些时候住的客栈的掌柜怎么说来着?这世上大多数人的眼,跟钢针屁|股上的眼相差无几,都是只认衣衫不认人,咱们作此打扮,虽不会令人起疑却麻烦不少,猫三狗四都不惮于任意欺辱,试想我们若是锦衣华服呼奴拥婢,柴八这等货色怎敢当街掳劫?” 说着也不劳烦齐少冲,自行下榻,踹了柴八爷一脚:“你的行李银钱都放哪儿了?说!” 柴八爷虽是案板上的一颗猪头,却还想做些幺蛾子,当即呜呜示意,想让穆子石先取出他嘴里的臭袜子。 穆子石不为所动,轻声道:“你的眼珠不会转么?若这样没用,还不如挖掉算了。” 四处一找,在案头发现一只尺余长的紫竹的痒痒挠,想来柴八出门不忘安逸,连这个都随身带上了,穆子石顺手抄起,小指粗细的竹柄头对准柴八爷的左眼,慢慢用力戳下去。 他神色认真专注,一丝不苟,凝神静气,悬腕极定,一如幼时练字习书,齐少冲看着,只觉心中一丝丝的直起寒意。 柴八爷却浑身都酥软了,右眼瞪得滚圆,拼命看向榻下一只镂空藤箱,齐少冲忙上前一步,拽出那只箱子一打开,又有两个靛蓝镶皮的包袱,再一掀开,里面满是黄金白银。 穆子石斜瞥了一眼,竹柄却还点在柴八爷的眼皮上:“常言说得好,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又说富室子弟出门在外,都是多带黄金少带白银暗藏珠宝,八爷可曾带些珠宝?最好也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 齐少冲蹲着仰视穆子石,不知是该钦佩还是该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