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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点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看见和音时气息轻轻震动他的喉咙。 他声音的质感不那么好,但是那段高音音程还是被他处理得婉转通透,从脖子微动的线条我能看出那是非常完美的胸腔共鸣式唱法。不管他如今的声音已经多不适合唱歌,但只要想到塞林格在为我和音,就令我的耳朵无比享受。 弹完后塞林格抱着吉他偏头看我:“很好听。” “正式版不会有和音吧?”我问。 他摇摇头:“不会有。” “有点可惜,这段和音很好听。”我说。 他没说什么,站起来,看了看窗外:“我要通宵编曲,已经很晚了,你今天不要回去了,二楼有客房,去睡一觉吧。” 已经三点多了,平常这个时间我并不会那么困,今天大概是肾上腺素燃烧过头了吧:“不用客房,也睡不了多久,我就在沙发上睡一下吧。” “有床为什么要睡沙发,”塞林格说,“客房我没睡过,沙发我经常还会坐一下睡一下放一下吉他,你自己选吧。” 说着他就把吉他放沙发上了。 好吧…… 客房张姐定期会打理,但还是很冷清,明明困了我也根本睡不着,翻来覆去了好久,还是起来了。 楼下工作间的门关着,隔音效果太好我也听不见里面的动静,我想要不然还是回去了吧,不过现在又不好打扰他,想起冰箱上有便条,干脆写一条留言给他好了。 正要去厨房,工作间的门却开了,塞林格看见我:“怎么了?口渴吗?” “林赛哥,我还是……”蓦地看见他背后开敞的工作间,明亮的光透出来,忽然就有点按捺不住。 “还是什么?”塞林格问。 “如果不打扰你的话,我能看你编曲吗?”说出来了! 塞林格思考片刻:“我不太习惯有人看着我工作,不过如果你能保证像在东京跟着我时那样做个幽灵,我就放你进来。” 我说我保证不发出一点声音! 塞林格点点头,我得偿所愿地跟着他走进工作间,在门口他忽然停住,回头问:“我开玩笑是不是真的很真啊?” “……” “算了,随便坐。”他抓了抓头发,坐到了工作台前。 其实工作间里除了那一套设备和他自己那把椅子,根本没有别的能坐的地方,但我坐地上就挺自在的。 与其说是看塞林格编曲,不如说是听他编曲,我也不想坐他旁边或者站他后面打扰他。我编曲时有时会自言自语,不满意时忍不住会说“什么鬼”“垃圾”,做得特别好时也会真心夸自己“太厉害了”“简直天才”,反正也没人听见。也不知是不是我在这里,还是他一直就是这样,塞林格编曲时不说任何话,工作间里就只有音乐。 虽然不说话,但是他会抽烟,也会偶尔手里夹着烟半天都不抽一口。有时我发个呆,看见他撑着脑袋歪着头的样子,非常学生气,是那种女粉丝们一定会争相喊“卡哇伊”的少年气,然后才猛然发现撑着脑袋的手上分明夹着烟啊!他有时揉揉头发或者活动活动手指,烟头的位置能直接烧在头发上,我想喊他又不能,只能心惊胆战地祈祷他赶快把烟拿开,再不拿开我真喊了!好在是拿开了,但是动作有点大,积蓄的烟灰一下就坠下来,快落到地上的某张乐谱上时,我赶忙扑过去把谱子移开了。 塞林格往椅背上靠了一下,很重的一下,但显然对身后发生了什么毫无所觉,我心有余悸地想,什么时候把工作间烧起来了他自己都不知道吧…… 不过想了想那种在大火中全心创作的画面,居然有点酷,还挺配他的~~ 编曲的过程很繁琐,会反复尝试不同的乐器和音效组合,能不能一次完成也全看当时的状态,说不准做了一夜最后全扔了。我坐了一会儿发觉竟然有点困意了,在大卫杜夫的气息中昏昏欲睡起来。 梦中出现了接机的现场,我旁边站着学姐,我们在人群后看见了从通道口走出来的年轻的LOTUS,在目送石头、季诗、阿岚和李想走过后,终于等到走在最后的二十一岁的塞林格,他穿着那件蓝白色的长袖棒球T恤,带着白色的棒球帽,双肩背着贝斯包。学姐双手抓着我的手臂,说他要走过去了,他快走过去,你快叫住他啊!我突然也察觉到那股紧迫和不甘,用唱摇滚的气势大喊出来: “塞林格我爱你——” 然后忽然之间机场的一切都定格了,所有雀跃的影像和声音都像被按了暂停。我看见背着贝斯包,五年前的塞林格停下脚步,朝我看过来,在静谧的梦境中他的声音带着迷人的回响,他问:“你说什么?” 心跳骤然加速,那种被偶像注视着,被偶像要求着再说一遍,兴奋大过窘迫的心情…… 二十一岁的塞林格压了压白色的棒球帽朝我走来:“不是说好不打扰我吗?” 我想起来自己好像是保证过,他越过人群朝我走来,像他在东京街头镇定地穿越人海的样子,边走边取下贝斯包,那些人潮人海被他的肩膀优雅地别开,他说那我要吵醒你了。 …… 我听见高亢绚丽的电吉他的声音,带着贝斯和鼓点,阳光破云般的好听。虽然不舍美梦,但这段音乐何其令人心动,睁开眼,一道模糊的身影背靠着工作台站立着,有着与梦中二十一岁的贝斯手相同的高挑身量,房间里明明没有阳光,然而电钢琴的声音就像点点光斑打在眼皮上,我看清塞林格抱着手臂看着我,他背后已经制作完毕的Demo正在工作间里响着,完成度惊人,也美得惊人。 “已经完成了,”他低头问我,“如何?” 我听见了我写的那段Bridge,这是全曲鼓点最丰富的一段,塞林格竟然还将电吉他做了好几个声部,做出了弦乐般大开大合的效果。在转副歌时,低吟的贝斯像一道信号,引燃所有乐器,全情投入的乐队让歌曲瞬间绚丽如烟火。 太棒了,明明还在吸着他的大卫杜夫二手烟,我却精神得像吸了纯氧,忍不住挺直背:“你肯定赢了!” 塞林格笑了笑,转身又回到了工作台前:“我再处理一下,你接着睡吧。” 我没有接着睡,看了一下时间,都快九点了,就下楼去港式早茶店买回了早餐。回来的时候却没在工作间看见塞林格,工作台上放着一只散落的U盘,合成器和电脑还开着,我一头雾水地走出来,才见塞林格从楼上下来,看见我,他停在楼梯上: “你什么时候出去的?” 我说我看你在后期了,就出去买了个早饭。 塞林格看着我,似乎叹了口气似的:“以为你真变幽灵了。” 第23章 最后这首歌被确定收录在新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