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羲称是,顺势在案侧跪坐下来,半垂螓首望着桌上玉薰炉。 在没有摸清楚他眼下处于什么心境之前,反正谨守规矩是最保险的。 萧淮得以细看她。 他还记得在小胡同里被突然闯入的她扰破了平静时她脸上的苍惶,那个时候的她之于他,如同一只蚂蚁,他连杀她的兴趣都没有。 但谁能想到,她居然还会有拿着簪子来杀他灭口的勇气? 还能有在衙门里亲眼目睹过他与燕王暗流汹涌的交锋后的镇定? 就更别提她在小胡同里以跟他献策来换取纪家证据时的机智了。 但是现在,她居然让全京师的人都知道了她的出色……也弄得他乱了阵脚。 “世子?”沈羲等了半日不见他说话,抬头见他凝着双眉盯着自己出神,便不由出声唤起他来。 他收回目光,略顿,又扭头望着她道:“用过膳了吗?” 沈羲可没料到他会忽然关心起这种问题。 她觉得自己经常跟不上这位世子殿下的思维。 这也就难怪他还没成亲了,毕竟能够跟他聊上家常的姑娘想来也不会太多。 她摇了摇头。 这一摇头,鬓上步摇便顺势乱颤,珠子打在她白皙额头上,无端地风姿绰约。 萧淮又把眉头皱起来:“未婚姑娘家,不用打扮得太精致。” 已经够引人注目了,再天天儿地这么打扮,是等着人来抢么? 沈羲蓦地憋了口气。 她也不过多插了两根头饰,这就叫太精致? 再说了,未婚姑娘家不好生打扮,难道还等成了亲生了孩子再打扮? 身为一个手握重兵,一心扑在朝堂上,并以维护国家安全为己任的藩王世子,会否管得太宽? “少主,传膳了。” 这里正郁闷着,苏言便就带了两名抬着食盒的侍官到了跟前。 侍官们在案面上支了张两寸来高的弧脚小桌子,很快各色膳食便摆了满桌。 萧淮端起一碗粳米粥,见她还坐着,便扬首示意她,她这才也致了谢,举了牙箸吃起来。 天光从大开的窗户泄入,清风扬起她耳畔发丝,撩起她一缕长发到她脸前,她腾出手指勾回耳后,那白腻的纤指便在漆黑发丝间划过一抹光影。 他又开始出神。 “我吃完了。”少顷,沈羲放了碗筷,“谢世子赐膳。” 他下意识扬唇:“好吃吗?” 沈羲也被他忽然的一笑引去了注意力,转瞬她才重重一点头道:“好吃。” 见他心情不如想象中坏,她也放松了些,接而指着盘子里的三丝卷说道:“这个又嫩又鲜甜,里面还有好大的鲜虾仁,世子也不妨尝尝。” 萧淮就真的夹了一个。 但是夹到半路他停了下,却又伸手放到她面前碗里。 见沈羲面有愕色,他便敛色道:“拓跋人不喜欢瘦巴巴的女人,吃胖点你才能嫁得出去。” 沈羲释然,而后她得意笑道:“这个世子就不必多虑了。 “不瞒世子说,光是今儿早上我们府里就接到了好些个想登门造访的官眷。她们说都是来给我议婚的。” 她这么抢手,要嫁怎么会嫁不出去? 再说她又不以姿色侍人,为什么要迎合他们拓跋人的审美? 她可不惯着他这优越感。 萧淮听到这里,笑容就消失无踪了。 他寒眼扫在她脸上:“那很好。” 有人上门议婚就高兴成这样,要是等到成亲,她不得蹦上天? 他把粥放下来,筷子也放下来,刚才的好心情瞬间没了。 沈羲见他面色不善,只觉是因为刚才拂了他面子,惹得他世子爷恼羞成怒了。便连忙道:“不过世子教训得是,我是应该多吃点,长胖点身体好嘛。” 她举起筷子低头又吃起来。 反正也不是让她吃毒药,这膳食一看就是燕王府送过来的,精细得很,她为什么不吃? 人家脾气不好,她惯着点儿也就是了。 萧淮见她老实,火气果然消了点。 但还不够。他垂眼望着她,又说道:“你别忘了,你还有二十年契约在我手里。没履行完约定之前,你便是我的人!不管嫁给谁,都须得先问过我。” 第177章 欺人太甚 这是什么道理? 沈羲抬头:“分明只有十年!” 就算是上回在王府让他又压榨了六年,那也只有十六年,怎么又多出四年来了? 萧淮凉嗖嗖睃着她:“难道你骗我去乾清宫的事,不用受点惩罚吗?” 四年已经很便宜她了。要不是为了凑个整数,那得算五年,就是二十一年! 沈羲简直无语。照这么算下去,她这辈子可就得卖给他了! ——不!是白送给他! 卖的话好歹还能得几个钱呢!她这完全就是白送! “世子。”她决定跟他开诚布公地谈谈,“契约这个事,您单方面延长时间是不合理的。如果要再加的话,我就得问世子您要报酬了。” 谁会答应给他白干几十年的活儿?那不缺心眼儿么?之前是无奈为之,如今却不同了。 萧淮直接把眼刀甩过来:“没有。” 做着他的壮丁私底下却想着嫁人,还敢要报酬?美的她! 他摇起扇子。 沈羲碰上这么流氓的也是别无它法。到底命攥在他老人家手里,还是先顺着他的心意要紧。 不过她还是道:“不知道世子为何对我嫁人的事这么反感?” “难道我不该反感?”萧淮眼刀一把接一把地丢过去:“你若是嫁了人,谁来给我鉴玉?” 果然还是为着他的玉铺器子。沈羲扬唇。 不过不管怎么样,他说的也有他的道理。 倘若她嫁了人,婆家是肯定不会让她出来再给他帮工的,而她出不来,到时候他又能怎样? 总不能跑去她婆家抢人? 那这契约就等于无效了。 可他世子殿下说出来的话,又怎么能随便失效?这可关系他的威信和体面。 她想了下,便就说道:“倘若我不议婚,不成亲,世子能不能减去几年?” 萧淮听到这里倒是顿了下,扭头看过来。 沈羲清着嗓子,说道:“我是赫连人,世子不妨仔细想想,我这种情况,怎么能成亲呢?” 大家也都年纪不小了,有些事不用明说也就能明白的。 萧淮屏息半刻,双眸微闪,立时也就意会了。 可不是?她是赫连人,成亲时总得落红,生孩子时还得出血,但凡哪一宗她都瞒不住。更别说日常起居还有料不到的危险。 而就算婆家人知道后不立刻上报朝廷,也绝对不会再留着她放在房里,这对她来说可是半点好处都没有。 她那么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