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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你父亲他很爱你,只是总是表达错误。春天时他去旺纳斯哥带回来樱桃就是想到你喜欢。”

    “我根本就不喜欢樱桃,mama。他连我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

    “你也不了解他!你不知道他在娶我之前过得有多辛苦。小时候在公学,大家都穿着量身定做的衣服,只有他是捡的父亲的旧衣服。每到做活动时,他都故意往后面站——就是因为不愿别人看见他。你父亲这么多年的努力,才让你免受旁人侧目的罪过。难道你就不能体谅他吗?你为什么还非要做一些事情让我们一把年纪了还要被别人在身后指指点点呢?”

    艾德里安一边流泪,一边冷冰冰地说:“你不用再费口舌了。”

    “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为什么你会这么恨我们!艾德里安……但是你要相信,我和你父亲都只是希望你能快乐。”

    “快乐!mama……”艾德里安笑着,摇着头,推开了母亲。

    “你简直和你父亲一样!为什么你们男人就不能……”德尼夫人痛哭着没说下去。

    没多久,她哭着走了出来,艾德里安上了楼。纳夫塔利在门后里枯站着,一动不动,屋外的雨还一直下,把屋顶打得乒砰作响。屋内哭声渐渐平息了,他才默默怀揣着心事,踮着脚,上了楼。

    艾德里安正在收拾东西。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眼纳夫塔利,一句话也没说。无言的秋雨像一层薄雾扑在玻璃窗上。艾德里安在纳夫塔利身旁坐下,拉着纳夫塔利的手,低着被眼泪打湿的睫毛说:“我们逃走吧。”

    纳夫塔利的心狂跳起来,就像那天在库斯托扎村庄凝重的骄阳下。他想起第一次见到艾德里安时,自己没答上来的吉布森的那句问话和暗红的粼粼酒光。

    他帮艾德里安理好眼睛边的头发,替他擦了眼泪。等艾德里安看向他,他就对他说:“好。”

    作者有话要说:

    ☆、逃亡 后来

    屋前的马匹在寒冷的秋雨里低吟着踏蹄,德尼夫妇说话的声音和脚步声在门外越来越近了。纳夫塔利和艾德里安赶紧拿着简单的画具和根本不够用的行李,从屋后的窗户翻了出去。

    傍晚的雨变得更冷,纳夫塔利嘱咐艾德里安扣好领口,戴上宽檐帽。他拉着艾德里安走在十月将枯的草场上,雨中昏暗的森林将两人层层包围,像踏在云雾里一样踏在现实与恍惚间。构树旁几棵枯萎的飞燕草掠过纳夫塔利的视线,他感到自己仍迷失在多洛米蒂茂密的森林里。他还想起他们撤军时,一个断了腿,自称达维德的人,指着远处云雾中的断崖对自己和吉布森先生说那是阿尔布阶页岩。他和吉布森听不懂那人在说什么,吉布森先生就说:“如果是我就用熟褐。”把那人都逗笑了。

    纳夫塔利不由得回头四顾,像拉紧了步枪一样拉紧了背着画架的肩带。蜷曲的黑色长发在风中挥舞着湿重的发梢,和栗树枝形成一种奇妙的共舞;纳夫塔利隐约听到急促而粘黏的马蹄声,说道:“艾德里安!”并握紧了他的手。

    艾德里安突兀的指关节被雨水浸得冰凉,他毫不在乎地踏入浸水的沟渠,蛇莓变作红色的泥浆,地蚕挣扎着爬上他的靴子。阴暗的昏光把红色的橡树叶染成深重的凝血,一颗橡子让艾德里安脚底一滑,惊得树下的刺猬蜷成一团。

    番红花在水雾中娇弱地摇曳,而这银色的水雾让艾德里安难以呼吸,瘦削的胸骨艰难地起伏。

    变幻飞逝的阴影中,闪现着一棵被蛀空的水杉,深褐的枝干长着聚聚散散的白色病斑,几株枯萎的颠茄簇拥着它。它们在画面最深处,仿佛纳夫塔利和艾德里安正围着它们绕圈。

    积云在天空中盘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坡上有几棵没了尖的雪松,下层厚重的枝叶铺在草地上,仿佛要淹死的人正在挣扎求救。

    为了不因苔藓而滑倒,艾德里安伸手拉住面前的一棵树,却被蜱虫扎了手,赶紧咋舌松开来。这时,身后的车辙声越发近了,纳夫塔利紧张地盯着身后森林镂出的黑洞,他感到艾德里安颤抖地拽着他的手,抚过坚硬的茧疤和他大拇指指甲微翘的弧度。

    马车上的响铃催促着越发慌忙的二人。脚下的草地更荒凉了,裸露的泥土湿滑难行,层层叠叠枯枝败叶设下一个个陷阱。雨停了,地面升腾出一层迷雾,白色的幽灵拉扯着人们的衣裾裤脚,把树木间仅有的空隙变化成扭曲的形状。

    “艾德里安!”随马车传来一声声妇人力竭的呼喊,它和车辙声、马鞭声、铃声被因湿重而静止不动的树叶折射得越发巨大清晰。

    “艾德里安……”纳夫塔利渐渐慢下脚步,对拉着自己、仍在奋力前行的、喘着粗气的艾德里安喊道,就像妇人的一道回声。

    艾德里安转过头来,湿透的发梢蜷曲在瘦削的鼻梁上,大而圆的鼻头正滴着水。他过薄的双唇紧闭着,仿佛因浸湿而纤维毕现的大衣能帮他分担呼吸。

    纳夫塔利抓紧艾德里安的手忽然失去了力气,就像有一根房梁压到了他的身上。艾德里安抬起眼来盯着他。

    纳夫塔利他黑色的眼睛仿佛窗扉紧闭的屋,然而门开了一道缝隙,有一束光。像是里的那束微弱的、苦难的、仅有的、明亮的光。艾德里安一瞬间因他夜中的大海般动荡的漆黑眼眸,仍以为自己身处夏日画展后那条窄而悠远的小巷。

    多年以后,艾德里安还时常在病榻上想起这一幕。他还会想到纳夫塔利湿透的大衣里那股石头般生凉的味道,睁大的眼睛里倒映出的光影变幻的天地。

    纳夫塔利悲伤地看着他。艾德里安也试着松了手,而纳夫塔利并没有回握抓紧。

    “艾德里安……”这声轻叹般的呼唤,竟然让整个林子静悄悄的,甚至盖过了越发洪亮、越发声嘶力竭的的德尼夫人的呼喊。

    艾德里安棕色的睫毛像滴入了露水的枯叶一样轻轻颤动了一下,然后低垂了,像画作的终笔,柔软、迟疑、又只在瞬间。

    他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这时马蹄声和车辙声呼啸着朝两人袭来。艾德里安抽出握着纳夫塔利的手,顾不得落下的行李和画具,一把抓住身旁细而结实的树干,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艾德里安!”他最后听见纳夫塔利大喊道。他更向前飞奔,直到再也听不见它的回声。

    森林归于寂静。天空的光被破碎的银灰色的层云、交织的红红绿绿的枝叶、零落凋谢的褐色花瓣拼嵌成户户斑斓的玫瑰窗,艾德里安看到远方的丘陵上有一株笔直的杉树,像尖塔一样直冲云霄。树木将空间分割得狭小而高耸,这千万桩撑起的圆柱让艾德里安不由得抬头仰望。枝叶的拱券间,正有什么在低语。

    他向前走去。风雨后或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