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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君皇帝嗜玉成瘾又极擅绘花鸟,引得宋代花鸟形玉器繁盛一时。若林某推测不错,令公子这枚白鸟佩该是宋玉。林某是生意人,看到好东西自然留心,所以望夫人能够成全。林某在此先谢过夫人了。” 杨夫人不动声色的看着他,心中大约也在掂量这话到底有几分真,正想开口,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吵嚷声,那老仆人慌慌张张跑进来,气喘吁吁道,“太太,枞大爷来了。” 一句话还没说完,杨楠腾地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呦,婶娘今儿正巧在家,侄儿给您问安了。”只见一个年轻男子从外头走进来,站在厅中,先是环顾了一圈,看见有外客也只略微点了点头,接着冲杨夫人随意施了个礼。 这人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神色轻佻面带不屑,联想起杨楠刚才的反应,容与忖度这个叫杨枞的青年,应该是杨楠母子十分不想见到的人。 杨夫人端稳的坐着,淡淡道,“枞哥儿今日来,有什么事儿么?” “父亲明日宴请内务府的老爷们,派我过来跟婶子借些体面的摆件,侄儿记得婶子这里有缠枝牡丹金宝地锦,珐琅彩花鸟纹瓶,暂借一用,后日我再打发人给婶子送回来。” 杨楠听得紧锁了眉头,一脸鄙夷,半晌将头扭到一旁不去看杨枞。 杨夫人好整以暇道,“不是什么要紧的,借你也不难,只是那些个东西都是我的嫁妆,并不是你们杨家之物,既然你要借,就叫你父亲打个借条给我,咱们有借有还,再借也不难。” 杨枞翻了下眼睛,“婶娘这是什么话,亲戚间借个东西还要什么借条,这要是传出去,杨家门里可是丢了大人。咱们一笔写不出俩杨字,莫非您还信不过我父亲?” 杨夫人淡淡一笑,“这会儿你和我说是一家子了,当日怎么又急吼吼的分了家,像打发瘟神似的把我们母子打发出来?我如今日子过的什么样,你父亲心里清楚。统共就那么点东西了,不得不看紧些。闲话不提也罢,你且去写了借条再来吧。” 杨枞满色微红,高声道,“婶娘这话奇了,好像父亲赶了你们出门似的,咱们分家,可没有一点违反大胤律条例的地方,那阄书也写的清清楚楚,我父亲明公正道办了这件事,您难道有质疑不成?何况就算分了家,也还是一个杨家门里出来的,楠哥儿不是我弟弟?我倒能赖他东西?婶娘还是快些找了来让我带回去,我要是借不出来,回头父亲可是要亲自上门的,为了点子物件儿伤了和气,大家都不值当。” 这话说的够横的,好像今天借不来便要明抢一般,容与在一旁听着不悦,果然杨楠先忍不住,怒斥道,“大伯来了又怎样?你们还想抢不成?欺负孤儿寡母却还说什么一家子!要不是心里有鬼,怎么就不能打个借条?打量我不知道你们的算盘,什么是借?可有一次还回来过?你若真想借倒也不难,只把前几次拿走的先送回来再说。” “嘿,你个臭小子。”杨枞登时恼羞成怒,上前一步就要去扯杨楠,“你眼里还有没有长兄了?敢这样跟我说话!今天非得教训你个没规矩的小子。” 眼见杨枞要逞凶,杨家老仆抢上前一把抱住了他,“大爷,使不得,大爷消消气。您就听二爷的,把早前借的先拿回来,小人立马开了柜子给您拿要的东西……” 杨枞想要挣开他,奈何被他紧紧抱住,气的直喊,“主人在这儿说话,你一个下人混插什么嘴?婶娘就是这样管教奴才的?”见挣脱不开,索性用力回身,抬手就要打那老仆人。 “勤忠!”“忠伯!”杨夫人和杨楠几乎同时叫道。再看杨枞举起的手,却是没能下落,因为容与已从后头一把抓住了它。 “枞少爷,不可在长辈面前无礼!”容与定定的看着他,面沉如水。 杨枞愣住了,满眼狐疑,上下打量起一通,似乎在揣摩他究竟是何人,“我说这位爷,您又是管得哪门子闲事?犯不上为个奴才出头吧?” 容与放下他的手,沉声道,“即便是下人也不可随意打骂,何况他并不是你枞少爷的人。既然分了家,自有他的主人管教。枞少爷该当知道,在尊长面前不可逾矩。” “嘿,到底哪儿来的家伙,竟敢教训我!和我说礼数?你难道不知,这家人是最不讲礼的?”杨枞拧笑着,手指杨楠,“这小子的父亲可是被皇上以无人臣礼下狱的,如今子承父习,对长兄不敬,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容与心中一凛,看向杨楠,见他脸上满是羞愤之色垂头不语,当是默认了这个说法。一瞬间,他想起曾劝沈徽禅位而被问罪的大理寺卿杨存周,原来杨楠就是他的儿子。 当日在翠云馆发生的事,容与历历在目。他曾为杨存周求过沈徽,但最终,因为要保全沈彻,令沈徽不必蒙上弑兄罪名,他还是选择放弃了杨存周。 这件事当然不是靠他一己之力能挽回的,但毕竟曾参与其中,如今见杨存周的家人被欺凌侮辱,容与心里不由地一阵难过。 第22章 一念之仁 容与回身,撩袍坐定,方朗声道,“我只是个见了不平事要管上一管的闲人,既在杨府做客,便容不得旁人对杨夫人无礼。你且遵了夫人之意,写了借条再来借东西吧。” 杨枞一窒,他这几句话说得从容有致,不算咄咄逼人,却自有一股铿锵。再看他人,年纪不大,气韵温雅,双眸清澈明亮,直指人心,便不觉有些气怯。转念再想,终是不好于外人面前做的太过,少不得色厉内荏道,“好,你们等着!现住的可还是我杨家的屋子,父亲原可怜你们才暂借此处,既不知好歹,我便禀明父亲和族中长辈,收回这宅子,看到时候你们去哪里容身!”说罢,愤愤然拂袖而去。 杨楠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气得浑身发颤。杨夫人颓然坐在椅子上,半晌,终是掩饰不住情绪,低声哭了出来。 “母亲,母亲不要伤心,我们搬家就是了,不住他杨家地方。从今以后和他们再没有半点瓜葛……”杨楠跪坐在杨夫人面前安慰,自己却也难掩泣声。 杨夫人抚着他的头,摇头叹息,“我何尝不想离了这里,他们这样算计,早晚把咱们娘俩生吞活剥了才罢,你父亲在时,他们怎敢如此。可眼下,咱们是全无进项,靠着我那点子嫁妆过活,已是捉襟见肘,哪还有闲钱再买房子去。” 看他们母子抱头饮泣,容与忽然有了计较,对他二人道,“请夫人不必难过,林某倒是有一处闲置祖屋,若是夫人不嫌弃,可以暂时搬去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