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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不是也许。 就是明天。 那个人。 明天就会来了。 只要再等一会儿。 一会儿就好。 ************ “娘娘,您看什么呢?咱们该回去了,待会儿圣上等急了。” 贵妃从失神中清醒,听到身边大宫女冷霜的话,却并没有如往日一般急切迈动步伐,而是望着不远处的冷宫。直到冷霜又催了一遍,她才应了一声说:“走吧。” 到了贵妃所居住的聚翠宫,太监总管邱海顺已经在殿外焦急等待,见到贵妃连忙上前来:“贵妃娘娘可算是回来了,圣上等了一炷香了,娘娘快进来。” 贵妃在邱海顺的引路下往内殿走去,她生得一张俊秀芙蓉面,自是美貌非凡,但相比较她的美貌,气质才是更重要的。后宫佳丽如云,唯独她独得皇帝宠爱,这与她的性格有关,也与她的身份有关。 皇帝正坐在榻上读书,读的是在贵妃枕边顺手拿的书,见她来了便迎了上来,“素素去哪里了?可让朕一番苦等。” 贵妃面上没有甚笑容,见到他时眸光却是潋滟婉转,似是有两汪湖水化作了她的眼波,脉脉含情,复杂难辨,讳莫如深。 她轻声说:“让圣上苦等,是臣妾的不是,圣上恕罪。” “朕怎会怪罪于你?”皇帝轻笑一声,挽住了贵妃的手,在旁人眼里看来,贵妃真是三千宠爱在一身,令人艳羡。这整个后宫谁不羡慕她独得恩宠,宠冠六宫?“朕只怕你一个人待着孤独寂寞,皇后又来寻你的麻烦。” 贵妃弯起眉眼,露出感动的笑容:“多谢圣上挂怀。” 他挽了她到桌前坐,贵妃静静地看着他表现出的风流多情,温柔如水,但这一切都是假象,等到了时机,一切多情都会化作绝情,所有温柔都会变成残酷,这是她亲眼所见,也是她亲身所感。 那座冷宫,她在里头整整待了十三年。 每一天,都在等他来接她。 每一天,都相信着他最爱她的誓言。 每一天,都说服自己要安静乖巧,不要难过。 每一天。 整整一十三年。 然而化作忘川河底淤泥又是多少年呢? 这到了桌前,才瞧见被贵妃放在桌上的琵琶,皇帝见过无数稀世珍宝,但却觉得这琵琶颜色格外剔透好看,哪见过这样的雪白呢,便问道:“素素从何处得了这琵琶?” 贵妃淡淡地说:“今晨收拾库房无意所见,觉得好看,便拿了出来。” 皇帝又笑道:“素素最擅琵琶,朕观此琵琶通体如玉,并非凡物,也只有这样的琵琶才配得上素素的乐音。” 贵妃伸出手指在琵琶上轻轻摩挲,低低地应了一声。皇帝说得愉悦,其实最是厌恶这丝竹之乐,盖因先帝沉溺声色,导致朝政衰败,对皇帝而言,这是一个国家衰亡的象征。 但他却跟她说他喜欢。 连喜欢跟讨厌都是假的。他在她面前戴上重重叠叠虚伪的面具,深情厚爱都是假象。 以前……自己怎么没看出来呢。 贵妃有点失神,她假装没看懂皇帝想要她弹上一曲的意思,将琵琶收起。她平日性格便温柔婉约,是以皇帝也没有察觉什么不对。她坐在雕花檀木桌前,半晌,跟皇帝说:“臣妾今日身子不适,圣上要不还是去别处……” “说什么呢。”修长的指尖温热无比,伴随着动人的话语,但贵妃却打从心底觉得寒冷。“朕心里只有你,又如何会去他人那里?” 是吗?贵妃在心底问,那么你的真爱呢? 她抬头看进皇帝眼中,这样一个男子,九五之尊,真龙天子,又生得俊美无俦,更兼杀伐决断大刀阔斧,他本是这世间最为尊贵之人,却只对你海誓山盟温柔体贴,外人所见到的永远都是一个高不可攀的帝王形象。他表现的无比真诚只求打动你的心,将江山抛在脑后想博你一笑。 是不是很浪漫?是不是……会不由自主的沦陷? 那么如果这一切都是骗你的呢? 贵妃的眼神很奇怪,即便是早已戴上层层面具的皇帝也不免有些不自在。她的眼神不复往日的痴情缠绵,而是带着审视,似乎要从他的外表看进他的灵魂。 那样的犀利、清醒。 半晌,贵妃笑了:“圣上待臣妾可真好,臣妾真是……受宠若惊。” 是好啊,好到什么时候都不忘记给她拉仇恨。后宫佳丽无数,他却偏偏独宠她一人,看似每天晚上都到她的聚翠宫来过夜,实际上呢?她每天晚上喝的安神汤真的就只是安神汤吗?她喝了安神汤后,他又到哪里去了呢? 如此高调的宠爱,却又不给她保护,她年纪轻轻就再不能有孕,好不容易怀上的第一个孩子竟是他示意……在她痛苦不已的时候,他抱着她柔声安慰,却没有一丝真心。 是不是背地里他也会笑她天真可笑,愚昧不堪,竟然如此相信皇帝的誓言?还有他爱的那个人,他们日日夜夜颠鸾倒凤的时候,谁曾想起在聚翠宫昏睡的她? 可她又做错了什么呢?不过是有个错误的生辰八字,被国师选中为宫妃,皇帝忌惮国师势大,便作势为她所迷。说白了,她不过是颗人人玩弄的棋子。 “别难过,来日方长,咱们总会有孩子的。”皇帝状似温柔地抚摸她平坦的小腹。“朕还等着你给我生个太子呢。” 贵妃低低一笑:“不是已有了大皇子么。” “那怎么能算呢,朕只想要素素给朕生的孩子。” 多么无情的骗子呵。 贵妃想起自己的孩子,依偎进皇帝怀抱,轻声说道:“圣上,太医说,臣妾的孩子流掉时,五官都已成型了……你知道吗?” 皇帝浑身一僵,放柔了声音安慰她说:“那孩子与咱们无缘,咱们还会有的,素素,不要难过,朕的心都痛了。” 不,你才不会心痛。 贵妃眼神浅淡,她回来的时候正是刚刚“不小心流产”之时,皇帝大怒,杖毙了不少人,巧的是杖毙的大部分都是国师安插在宫里的暗钉。从那时候起贵妃就知道,皇帝的权力抓的差不多了,他要开始算账了。 谁都逃不过。 她本来有机会去改变这一切的,可是她没有。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不这么做,明明那个时候她可以挽回一切——也许是可以真正得到皇帝的心,也许是可以留下那个无缘的孩子,也许……有无数个也许,但她却什么也没做。 她现在是活着的,自己的身体,自己的记忆,可她仍然像是具行尸走rou。 一切都没意思极了。 她的安生日子过得不少,也该到头了,也该让忘川河底执念不消的那个自己仔细看看,皇帝究竟有多绝情。 就算抓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