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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高,但气场比下房的总管太监都骇人,手持一根丈余长的藤尺,满眼的怒气。 不是旁人,恰是令她心生畏惧的玉珠姑姑。 月光清冷,玉珠姑姑手里那条藤尺更加的清冷。 清荷、琉璃二人,各自举了半盆凉水,跪在下房的廊子外面。 昴宿星起,夜色渐渐淡薄,天空虽未大亮,下房各屋已经多有人员走动了。 这会儿恰逢放饭的时辰,不远处食所的饭菜香味飘出来,让琉璃饿了一夜的肚子咕咕直叫。 看着面前走过的一双双鞋子,她砸了砸嘴,小声说道:“清荷jiejie,我饿了。” 清荷暗了暗眸子,自己的事情没有办成不说,还连累着琉璃,跟她一起受罚。 “对不起……” 琉璃慌忙解释:“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她弓了弓腰,小心的让自己放松轻快些,“我这条命都是你给的,跟你一起挨罚,我高兴地很。” 她歪头想了想,又觉得这话有些不对,纠正道:“只要是跟你一起,做什么我都高兴!” 琉璃才进宫的时候,在浣衣局当差。做了个最不入流的浆洗丫头,不小心洗烂了贵人的一双金丝缎拉锁绣荷花山水纹袜,被掌事嬷嬷打去半条命。 是清荷拿出了她娘留给她的一支点翠金簪,才将她救下。 她无亲无故,清荷对她好,她就一心一意的也对清荷好。 清荷还没来得及回她,一条藤尺抽下,玉珠姑姑掐着腰呵斥:“说什么呢!还不快些收拾了去当值,误了时辰,仔细你们的脑袋!” 两个人这才起身,端着水盆子,互相扶持着,踉跄回房间里去。 同屋的其他人早已上值,桌上放了一碟春饼,琉璃原本累的浑身瘫软,看到春饼马上就眼睛明亮。 也顾不得净手,拿起就往嘴里塞,还念念有词道:“我就知道玉珠姑姑是最疼人的,虽然罚了,却还给饭吃,清荷你也尝尝,可好吃了!” 清荷边收拾屋子,边笑着拒绝:“你先吃,我胃口不好。” 她眼下不光胃口不好,脑子也不好。 夜里她大喇喇的撞见了太子指凶杀人的秘密,虽然她躲在阴暗处,可灯下那双狠戾的眼神,宛如一把钩子,死死的将她锁住。 也不知道,他是否瞧清楚了自己的模样! 她正在深思,就听外面来人:“哟……玉珠怎么管教的呢,就这么大喇喇的在屋子里吃东西了?” 一声尖利的嗓音,卷积着三分怜惜,裹挟了七分阴冷。 熟悉的,让清荷从后勃颈凉到脚后跟。 她竟然给忘了——今天是李总管找她要答复的日子! 屋子里一片沉寂,正当中的圆角桌上,摆了一只三足金蟾小香炉,宛若呢喃的吐着烟雾。 香炉旁,放着一个八宝吉祥样式上绘万寿青松的琉璃制鼻烟壶,盖子掀开,有机灵的小太监拿银质的小平勺剜了一豆大小,恭敬的双手奉上。 “爷爷,您请用。”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太监,坐在楠木九转玫瑰椅上,佝偻着身子,娇娇啻啻,看起来就带着一股子阴狠劲儿。 他头上簪着羊脂玉搔头,以镂空状,内嵌温水金珍珠一枚。 宫中能佩金珍珠的,除了皇上外,唯有太监总管李连笙了。 李连笙是皇上潜邸时候起来的老人,当年与后梁一战,李连笙身中数箭,脚指头都被敌军砍去一根,挺着疼痛,愣是生生憋着最后一口气,骑着马把皇上护送回到营地。 后来皇上荣登大宝,李连笙舍不得主子身边没有体己人,主动净身入了宫。 皇上文韬武略,治国有方。执政多年不曾沉迷后宫,未有偏宠外戚,唯有身旁的李总管,是少有的在他老人家面前能说上话的人物。 而李连笙也不负圣望,结党营私、勾结朝臣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一样不沾。 几十年如一日的,做了个忠君愚孝的好奴才。 又因他以敬事上,以宽事下,宫女太监们提起李总管来,那是又敬又怕。 只见他伸出一双干巴枯瘦的手,将勺子接了过去。在鼻下深吸一口,又递回来:“撤了吧,让他们注意着点儿时辰,圣上可是只给了咱家半晌的喘气儿。” 那小太监跪行接过,“已经吩咐下去了,巳时开始备着,不当误未出您去伺候圣上小憩。” 知道李连笙今儿是来赏这下房的小宫女做对食的,顺带又奉承了两句:“这宫里头谁不知道,圣上最离不开的,就是爷爷您了……” “啪。” 小太监话没说完,就挨了一记耳光。 李连笙品着嗓子冷叱:“圣上英明神武,岂是你我能妄自评判的!” 小太监忙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连爷爷也不敢喊了,连扇了自己几十个巴掌后,才被呵斥下去。 打了人,李连笙弹了弹衣袖,想起来眼前还有没处理完的事情呢。 “清荷呀,想明白没?”浑浊的眼睛空洞中闪过一丝得意,尖细的嗓音幽幽戚戚,不由得让人脊背生寒。 他倏然发笑:“要是想通了,打今儿起,就让玉珠这儿,把你的名儿消了。” 又伸出那双干枯如荷叶残柄般苍老的手,抬着她的下颌:“要是还没有想通?” 他手下突然加重了力道,将她的脸捏的变形,“还没有想通的话,你这小巧的脑袋瓜子,也是没用了。” 李连笙年少时可是个练家子,这些年跟着主子锦衣玉食的,也不曾松懈过。 这一捏,不啻万钧之力。 疼的清荷连天灵盖都是发麻的,想要开口求救,可跪在一旁的玉珠姑姑和琉璃两个人,哪个也没胆子站出来救她。 清荷咬咬牙,眼眶湿润的发红,小声期艾求道:“疼……” “疼?”李连笙又笑着再问一遍,手下力道加重:“咱家问的是——通了么?” “通……通了……”清荷疼的一边点头,一边泪眼婆娑的挣扎,想让那双令人恐惧的手掌离开她的面靥。 李连笙眉眼笑的更开了,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像是在爱抚一只小猫小狗似的。 “通了就成。咱家也不是不懂得心疼人的,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