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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闻,讲给你听听吧。” 这客房虽和宋迎他们住的是同一个,却没有床,两个坐在地板褥子上,秉烛夜谈,度过了一个惊悚又安静的夜晚。 此后,岁千秋成了望月台的常客。 他虽然继任了剑宗,却和凤麟宗没有太多交集,一是他师尊李玉年当初离开师门时,就答应了萧明辛再不回凤麟宗,所以他谨遵师命,也尽量不去打扰凤麟宗的现状。 平日里道盟也没有那么多事需要他出面,于是他就到处帮助偏僻地方的村民,扶道诛邪,再清闲的时候,就是去望月台听楚丘弹琴,默默听对方孜孜不倦地聊仙门中的八卦新闻。 唯一让他不太喜欢的是,楚凤歌嗜酒,说到兴起处要喝两口小酒,说到伤心处也要喝酒,反正情绪上来了,酒是必不可少的。 然后醉意盎然地对他说:“岁千秋,你从不喝酒,遇到愁苦事怎么办?” 岁千秋不是很理解:“愁有何用,酒有何用。” “哎…”楚凤歌摇头晃脑地,含糊不清道:“你该醉一次的……千金易得,一醉难求。”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入了冬。 初冬还不算太冷,望月台的桃花早已凋零。院落里也清清冷冷,花草果蔬基本都枯萎了。 这一天,岁千秋正在房里弹琴。 这是他闲来无事看琴谱学的,不会的地方就请教楚丘,而他手里的琴,正是那张“平安”。 楚丘正在隔壁房间收拾东西,忽然拿了一样东西过来,递到岁千秋面前,笑嘻嘻道:“瞧,刚刚收拾东西,发现了这个,去年在一个地摊上买到的。” 岁千秋按住琴弦,接过那物件,道:“好精纯的灵水。” 这东西呈梭子样,水晶材料,宋迎瞧见,是不能再熟悉了。 是整个仙门都在找的灵梭。 谢还所言果然不错,楚丘之死确实与灵梭有关。 也不知白炼死后,这灵梭究竟是怎么辗转流落在这里的。 “你要喜欢就送你。” “不,你留着。”岁千秋将东西还给他。 宋迎这才发现,整个记忆境中,岁千秋并没有听说过灵梭可以破解灵井封印一事。 再联想谢还说的,关于灵梭里有解封之法的谣言是近几年才传起来的,可知这个传言,应当是楚丘去世之后才有的。 岁千秋话说完,楚丘也没强给,又把东西收了起来,席地而坐,斟起了酒,道:“我想到来年春天,在院子里种棵白玉兰,西北角正好有块空地,你觉得怎么样?” 岁千秋心跳扑通扑通的,面不改色道:“好。” 然后楚丘笑吟吟地抬眼看了一下他。 岁千秋手指一顿,知道自己刚才弹错了音,忙改正过来。 “千秋,你看你的琴是我斫的,什么时候能让我给你刻个剑铭?” 岁千秋道:“千金醉。” “对。”楚丘拿出一沓草纸,上面写满了千金醉三个字:“瞧,我写了一堆,这张最有手感。” 岁千秋看过去,他手里的纸上字迹狂劲,潦草飞扬:“好看。” “嘿,我也觉得不错,到底让不让刻?” “不让。” “……” 楚丘放弃了。 严冬渐至。 这段时间里,望月台来了几次小偷,有两次被岁千秋大逮了个正着,但这两个小偷一个身手敏捷跑了,一个扔了个烟雾符,溜了。 某日,道盟那边忽然来信,说海外一个小岛死了不少人,拜托他去查看。 海外山高水远,这一去必然数月之久,岁千秋跟楚丘说明去意,又担心他不在,那两个小偷来搞事,楚丘不是他们对手,于是在望月台外设下了迷迭阵,才放心离开。 楚丘为他弹琴送行。 “一路珍重。”楚丘微微颔首,没有更多言语:“平安回来。” “嗯。” 他御剑出了望月台,那松透琴声依旧在重重峰峦中回荡,只是琴音不似平常那般散漫,多了几分送别的伤情。 宋迎心里咯噔一下。 算来,这是他死去后的第七年,正是楚丘身死道消的那一年。 而现在已经寒冬腊月,也就是说,楚丘一生命运的终点,就在这短短三个月中。 由于是依附在岁千秋身上,望月台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宋迎也看不到,只是追溯再度加快了,看来谢还也很想知道岁千秋后来如何。 时间陡然一转,两个月后,岁千秋终于赶在年关之前回到了大陆。 他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带着从海外带来的新鲜事物,打算送给楚丘,然而到了望月台,一切都变了。 从发现迷迭阵被破开的那一刻,他的心就猛地提了起来。 望月台上只剩大火烧过的余烬。 万树桃林同月满天一起,化作一片废墟。 宋迎觉得自己呼吸困难极了,像是被人狠狠扼住了咽喉,胸腔里的一颗心快要炸裂一般,一种难以形容的悲伤席卷了每一寸经络和血脉。 岁千秋不敢置信,不敢接受,整个人都在颤抖,在他从院落废墟里,一块多出来的石碑旁,看到那具已经僵透发青的尸体时,这颤抖蓦地停住了。 宋迎觉得心跳凝滞了。 这是来自于这身体的悲伤和绝望,他的灵识已然难以承受,他实在无法想象,当时的岁千秋,心里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有那么一段时间,记忆境变成了一片空白。 显然是这场景给他的冲击太大,让岁千秋暂时失去了“记忆”这项能力。 他记不住自己当时是怎样的心情了,也记不住他当时看到了什么,做了什么,记忆境再恢复的时候,岁千秋已经握住了那具尸体的手。 那是一双弹琴的妙手,指尖曾经流淌出世间最美的曲调。 然而这双手此刻僵硬如铁,透着令人悚然的尸青色。 “丘。”岁千秋的声音都变了,仿佛是被人掐着脖子说出来的,没有人回应,他又颤巍巍喊了一声:“……楚丘。” 这一年多的相识相知,岁千秋更多的是被楚丘呼来唤去,帮他择菜洗碗,或者默默倾听,极少有他主动喊楚丘的时候。 楚丘偶尔说起过,说他从不喊他的名字,岁千秋只是淡淡地勾起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他实在不太会笑脸迎人。 然而这次,楚丘却再也听不到了。 他眉目依旧,还是那一身淡绿的衣袍,只是额头上一个大大的血窟窿,像是撞在了什么硬物上。 血迹早已干透,岁千秋怕他疼似的,极轻极轻的触了触,然后目光落到身旁,一块崭新的石碑上。 石碑覆着一层灰尘,他用雪白的袖子手足无措地抹去了,发现那上面血迹斑斑,刻着一行大字:楚凤歌之墓。 没有墓志铭,没有年月日,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