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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始是新承恩泽时”令他想起那夜在葫芦肚小院,阿绯将自己交给了他。那也是他的第一次。但他不是明皇,阿绯亦非杨妃。 流莺颜面而泣,唱道:花钿委地无人收,翠翘金雀玉搔头..... 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泪相和流..... 仿佛她就是那帝王,唱的就是她的故事,道的就是她的痛。 流莺并不喜欢婉转缠绵男欢女爱的唱词,可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看见这时,仿佛受了蛊惑,情不自禁地将它唱了一遍又一遍。 尤其“花钿委地无人收,君王掩面救不得”,她看着,在唇齿间一次次辗转,不知为何,那种绝望的悲戚,她竟深深的感同身受。似乎曾经的她经历过这样的永远的诀别,她爱的男人,看着她死去,痛斥天地后,流下永恒无望的眼泪。 当一个男人亲眼看着自己深爱的女人死在自己面前,那该是一种怎样的痛苦?女子死前又该当如何悲恸?她无法用语言描绘,可当那浓重的绝望向她袭来时,流莺便决定要唱此曲。 鼓乐悲哀,台下曲客神情哀哀。 流莺眼角余光瞥见那光头假和尚。却又是满心糊涂了。和尚眸中有深意,深情且在,但那眼中深藏的悲与思是为了什么?莫非他也对这唱词深有感触?亦或者,曾有一名女子令他爱的深切,却最终失散了吗? 流莺不得而知。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烛笼光彩逐渐暗淡,洞箫悲凉,在曲客之中忧忧流淌。帝王凄凄倒地,广袖铺地,长发缭乱。他孤独地看着偌大的长生殿,低低惨笑,多想再见他心爱的杨妃一面。与她绾发,与她画眉,与她咬耳私语。 他低唤,“玉环啊.....” 那声低唤在长生殿中回响,只是啊,他的杨妃再也听不见,只留帝王一人在人间.... 爱妃再也寻不得,帝王倒地,他唱与玉环听,“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这是汉皇与杨妃的约定,前世今生,碧落黄泉,他都想与她天长地久.... 君王含笑闭目,烛光寂灭... 禅机的目光始终定格在台上流莺躺倒的地方,他知道那片黑暗里躺着他的阿绯。他庆幸自己不是汉皇,阿绯不是杨妃。 他比汉皇幸运,汉皇的杨妃永远地消失天地间,而他的阿绯,回来了.... 烛笼重新亮起,台下的曲客这时候才想起叫好。 掌声如雷鸣,台下一片叫好声。 流莺弯腰谢幕,抬起头时,那假和尚的目光仍旧在自己身上。流莺看着他,忽然感到胸口沉闷,一口郁郁之气吐不出来。 她转身离开时,正瞥见坊间的小厮捧着一捧梅花跑来,弯腰听和尚说话。 她在后台卸妆,拆了头发。一捧新绽的梅花摆到了她的妆台上。流莺转头,正是那假和尚立在身旁。 和尚说,“今冬开的第一株寒梅。” 流莺喜欢梅,银狐觉得她像那些文人sao客一样“酸”。流莺知道自己不是,却说不出喜欢的理由,她看着梅花时总觉得有种特别缱绻的感情在里面,似乎与一个人有关。 流莺说,“为什么送我寒梅?” 和尚立在她身侧,铜镜中映出持着佛珠的和尚与一身戏服的流莺。和尚的目光落在铜镜中,变得越加柔和,他说,“因为我们定情在梅林中。” 珠钗翘头的珍珠微微颤动,流莺想起他那日乌发披散一身大红袍,在酒肆中半醉半醒间,眼中流光盈盈,朱唇润泽,明明风sao到极致,今日却又一身和尚打扮扮情深..... 流莺转回身,低声,“假和尚,花和尚。” 谁知那花和尚竟俯身双手撑在她的妆台上,轻笑,将她圈起。自他们身后看上去,像是和尚抱着她。花和尚俯下身,那低语正在她耳畔,温柔的气息sao得她痒痒的,叫她忍不住想要躲闪。 他自身后逼近,几乎与她面贴面,眼睫微颤,气息微吐,“花和尚绾发的手法尚可,施主这头长发贫僧便代劳了吧。” 流莺还不等拒绝,那披散的乌发却已经落入了和尚的手中。 阿绯尚未嫁给他,禅机爱怜地将那散落的长发打了辫子,发间攒了一枝梅。 流莺看着镜中,那枝梅,花心微颤,赏心悦目..... 作者有话要说: 姑娘们,你们喜不喜欢古代姐弟恋,男主求得不得扮猪吃老虎那种感觉的 第76章 偷吻 第七十六章偷吻 后台人来人往,浓墨重彩的戏服似乎都变成了背景。和尚站在流莺的身后,缠着佛珠的手轻轻握在流莺的肩头上。流莺看着铜镜中的两人,一时间有些出神,直到鼻间的檀香气始终流转不散,这才惊醒了她。 虽然气恼自己色迷心窍,可她就是很奇怪的发不出脾气来。像个小姑娘一样甩身便走,越走越急。和尚没有拦她,他站在原地,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离开。和尚有些高兴,因为方才,他的阿绯脸红了。 到底是欣慰的,即便是她不记得自己,可那份感觉始终是变不了的。 禅机有信心,阿绯很快就可以跟着他回家了,还有他们的孩子阿宝。 禅机的人生有了盼头,他有妻子有孩子,想到此唇角便稍稍弯起。阿绯不见了踪影,禅机低头,那株正寒梅傲然绽放着。他抬手轻抚那暗香轻吐的梅花,“真好。”真好,今冬第一株梅开放的时候阿绯回来了。 流莺不知道的是,这株寒梅是和尚亲手所植,只为了等他失踪的爱人回来。 后台的伶人们匆匆忙忙赶着上台,银狐却步调散漫,挡住了禅机的去路。 禅机的目光落在银狐身上,而银狐细长的眉眼似是而非玩世不恭,撅了撅嘴将自己的十个指甲吹了个遍。禅机心情好,他靠在阿绯的化妆台上,与那株寒梅并肩,“谢谢。” 银狐嘁了声,“大爷我可不是那种吃饱了撑的,没事就去成人之美的人。” 禅机摩挲着手上的佛珠,“但你还是把她送回来了。” 银狐有些咬牙切齿,“那是她白眼狼,一年了都养不熟。那就给她个机会让她死心。” 禅机轻笑,“贫僧怎么可能会给她死心的机会?”禅机的眼睛在银狐的侧脸上端详。难怪他觉得熟悉,是了,一年前,初入盛都时他与阿绯在这间听书堂听书,那个被围捕的颈上黑狐可不就是生的这样一张侧脸吗? 禅机越过银狐。 银狐眯眼看他,“和尚,爷没那么好心。” 禅机似乎点了点头,“她是贫僧的妻子,阿宝是贫僧的孩子,于情于理,这份恩情贫僧应当铭记于心。倘若他日有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