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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棋时你就老往大门那瞅,难道是瞅那挂历上的鹦鹉不成?” 陈靖失望地哦了声,一细想,心情却好了不少。 回到病房一打听,她还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老太太姓余,人称老太君,年轻时是纺织总厂的工会骨干,做事风风火火,组织活动是把好手,裹粽子,猜灯谜,每回节日厂里都热热闹闹的。可是等她上了年纪,却渐渐弄出些幺蛾子来,偏偏老职工还就爱跟着她瞎折腾,有回中元节,几百号人跑到大街上搞什么“普度”,结果闹大了,政府眼看苗头不对赶紧取缔,她儿子前后托了几层关系才没给她判刑,说是脑子有病送到这儿来了。 从那次起,陈靖无事便会去活动室转转。 每回都给老爷子逮着下棋,每回都眼看着他被男护士七手八脚架出去,偶尔碰到了老太君便天南海北地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祖孙在唠家常。 “孩子,你不能总呆在这儿。”有一次老太太说,“跟家里服个软,叫他们接你出去吧。” 陈靖低下眼睛。 “且不说天天闷在屋里,光是那些药都能把你吃傻了。”她叹口气,“就见天跟你下棋那老王头,他从前可是棋协的,外号王大将,杀遍省城无敌手,今天却连个娃儿也赢不了。唉,作孽啊。” 陈靖沉默了。 倘若出去今后要怎样呢,装作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没发生? 就在那天,秦梦明明在湖边,丁隶还跟她说过话,可他事后为什么不承认? 他终于摇了摇头:“我没地方可去。” 老太太不以为然:“你是天地为家的心性,死不了的。” “老太君,您高看我了。” “胡扯,老太婆我看人可准呢!你打小书念得多,有见地,遇事知道该怎么去想,只是现在年纪轻、历练浅,没融到骨子里,等时间久了,豁达淡泊的心性就该显出来了,到那时再看,天大地大,哪儿都不能牵绊住你,哪儿也都是你的容身处喽!” 那夜,陈靖望着天花板久久没睡。 九九数到第六九,转眼是除夕,爆竹遍地,烟花漫天。 “36床陈靖,收拾一下,有家属来接。” 他情绪复杂地穿过走廊,见病区的铁门外站着一脸沉重的二叔: “爷爷叫你回家,见最后一面。” 一世堂堂正正的老傲骨卧在病榻上。 二叔催他上前,奶奶挪了挪位置,陈靖站到床边。 眼皮浮肿,面色灰紫,陈靖没发出一点声音,陈世正却像感应到了什么,缓缓睁开浑浊的双目。 “陈靖啊……”沙哑。 “嗯。” “陈靖啊……” “在。” “你来……我有话问你……” 他又走近了些。 “那怪力乱神……是丧智邪物……这……你认是不认……” 叔叔婶婶全向他看过去,小姑擦着泪扯他的衣角:“阿靖,都这时候了,服个软吧。” 陈靖看着那张老朽的脸,站得笔直。 “不认。”他说。 陈世正顶了口气:“你敢……再说一遍……!” “不认。”他说。 “好……好啊……!” 陈世正大声咳着,几个叔叔上前就要训斥,被他一手止住了。 “罢……脾性随你妈,心气随你爹……”他喘足一口气,“原本孙辈几个就数你聪颖,我怕你走歪,自小就教你行正道……今天看来是不成了……阿靖啊,你记着一句话……倘你偏要往那邪道去,也得挺直腰板,把邪道走正了。” 陈靖喉头一紧。 “是。”他应。 陈世正抬起蓄着最后一丝力气的手指。 “从此往后……你陈靖,便不是我陈家人……正也好,邪也罢……都和陈家无关了……。你……去吧……” 重重垂下。 从哭成一片的卧室出来,陈靖没掉一滴眼泪。 客厅里是刚刚赶来的丁家人,包括丁隶。 节哀。丁隶说。 陈靖没答,擦肩,推开家门,迎着初一的晨光走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6月29日已发,修错字,看过请无视 ☆、门边病女 犹豫了一分钟,丁隶追下楼。 “你去哪!”他喊。 远处雪地里,一个背影站住了。 陈靖转身,浅笑:“天大地大。” 丁隶几步跑上前:“再大也得有个落脚的地方,不然先去我家住下吧。” “好意心领,不必。” “陈靖!”丁隶拦住他,“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你身上一分钱没有,难道要睡大街?天这么冷,冻死了怎么办。” “你当我没脑子吗。”陈靖嘲笑,“我自然先回医院再打算。” “十几站的路你就用脑子走回去吧。”丁隶掏出一叠钞票塞进他口袋。 “你哪来这么多钱。” “压岁钱。” “我不要。” “你以为是送你吗,这是借你的,以后三倍还我。”丁隶一脸认真。 陈靖愣一愣,笑了:“好。” 回暖时,陈靖出院了。 丁隶早早等在病区门外。 校图书馆的相关资料快被翻烂,丁隶才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陈靖的病是脑神经递质问题,并非像以往想的解开什么心结就能好,而且也没法根除,终生不得痊愈,一旦受到刺激随时可能复发。 如果念了医大,修这门课说不定能考满分。丁隶想。 “今天周四,你不上课吗。”陈靖的语气一如闲聊,好像还是走在放学路上。 “我请假了,感冒。” “感冒就回家歇着,别传染我。” “那地方难找,你又没去过——咳咳——” 陈靖斜睨他,丁隶想忍,无奈嗓子实在难受。 一只手伸过来拍他背。 不知怎么的,丁隶下意识就触电般地躲开。 陈靖的手悬在半空。 丁隶瞬间反应过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 “无所谓。”他放下去。 “陈靖,我真的没有——” “说了无所谓,你不用这么谨言慎行的。”陈靖停一停,“而且我上次说做了那个梦是骗你的,只想让你安心复习罢了,你不要胡乱琢磨出什么奇怪的结论,躲我跟躲流氓一样。” “哦。”丁隶嘀咕了一句。 “什么?” “没什么,我咳嗽。” 丁隶家在老单位的筒子楼还有一间宿舍,一直说拆也没拆,破破烂烂放在那几年没人管,他便瞒着家人让陈靖搬了进来。 “昨天才找到钥匙,还没收拾。”丁隶推开门,一阵飞灰。 “你回去吧,我自己收拾就好。”陈靖说。 “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