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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为官,加之容貌英俊不凡,又娶了皇帝曾经的侍读女官,数年间便从秘书郎做到了秘书省少监,掌经籍图书、国史实录等事。如今忽然外放,着实意外。我笑道:“微臣记得吴珦已年过古稀,以大都督府长史致仕,也算圆满。” 高曜道:“你错了。吴珦并非致仕,而是入京。” 我更奇:“入京?不知陛下欲授何位?” 高曜笑道:“你可知道白司政派人去洛阳私放女囚花氏的事?” 我一怔,随即恍然:“陛下是说——” 高曜笑道:“不错,朕或许要授吴珦司政之位。”我忽然想起一事,不由微笑。高曜道:“何事好笑?” 我恭敬道:“启禀陛下,微臣忽然想起则天时,年逾古稀的荆州大都督长史张柬之由狄仁杰与姚崇推荐,不数日便一跃而成宰相的事。后张柬之果然拥立太子李显登位,恢复李唐神器。吴珦也是从荆州长史的任上调入京中,若当真任为司政,岂不是又添一桩佳话?只不知这吴珦是何人所荐?” 高曜笑道:“竟有此事?当真是巧了。前两日萧太傅病了,朕去看望。病榻前朕问萧太傅,何人能为相,太傅便向朕推荐了这个吴珦。横竖也没有合宜的人选,便调这个吴珦来京瞧一瞧。” 萧太傅曾是悫惠皇太子的太子太傅,也是高曜的启蒙老师,甚得高曜的敬重。我笑道:“萧太傅所荐的人,自然是好的。” 高曜笑道:“这些日子为了白司政私放女囚的事,新平郡侯府的门槛都要被踩断了吧。” 我欠身道:“微臣惶恐。” 高曜道:“依你看,究竟谁可坐这个司政之位?” 我忙道:“微臣久不在朝中,对朝臣们知之甚少,拜相这样的大事,微臣不敢擅言。” 高曜叹道:“正因你久不在朝中,说出来的话才算公允。这些年文臣拉帮结派,武将推诿耍赖,整日你弹我我弹你,不得安宁,远不如父皇当年南征北战之时齐心了。当年父皇随便提拔一个中书舍人到相位,也安定了这么几年,到了朕的手中,竟挑不出一个领袖群臣的人物。当真是朕无能了。” 咸平二十年,白子琪便是由中书舍人一跃而成百官之首的。我宽慰道:“恕微臣直言,先帝南征北战之时,朝臣们也不是齐心的。咸平十三年先帝北伐时,夷思皇后监国,当时多少上书,一谏君王好战,二谏牝鸡司晨,还有人在天象灾异上做文章的。若说齐心,也是众人看见北燕亡国以后,觉得有望一统,这才齐心。欲令百心如一心,即使是帝王,也是一件极难的事情。” 高曜道:“‘愚者暗成事,智者睹未形’[47],这也是常情。朕若是能像父皇这样神武,也就不会为臣下的党争而烦恼了。” 我微笑道:“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陛下富于春秋,不可cao之过急。” 高曜叹道:“古人云:‘背本逐末,以陷浮华焉,以成朋党焉;浮华则有虚伪之累,朋党则有彼此之患。’[48]看似微不足道,其实亡国之道便在其中,朕怎能不急?小时候你便是这样教朕的,还记得么?” 我慨然道:“微臣自咸平十三年,便不再是陛下的侍读了,十数年前的事,陛下竟还记得。” 高曜望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字道:“朕说过,玉机的话,朕永志不忘。” 【第十四节 斯言之玷】 回到汴城,已近子初。銮驾叫开了城门,马蹄于深夜叩响长长的御道。我将高曜送到朱雀门,已是夜半。双目干涩,于是在车中靠着板壁闭目养神。 银杏早就按捺不住,在车中发起宏论来:“做皇帝的,心思果然都很难猜。司政之位将要空缺,所有人都在杜大人和施大人二人之中猜来猜去,陛下却偏偏挑了一个年逾古稀的老头子,还是直接从地方官任上调过来。照姑娘的话说,这其中还有一段典故。想来这吴珦是一定会坐上司政之位。如此一来,杜大人和施大人可要大失所望了。” 我听了不觉好笑:“萧太傅的话自然有分量。” 银杏笑吟吟道:“姑娘也是‘帝师’,姑娘的话陛下也会听的吧?才刚陛下问姑娘谁可为司政,姑娘何不也推荐一人?瞧瞧陛下究竟用谁?” 我笑道:“我没有可以推荐的人选。即便有,也不能胡乱说。倒是这样一来,修平君突然要去荆州,日后竟不得相见了。” 银杏笑道:“这也不难。陛下不是已经准姑娘出京了么?姑娘若想见修平君,只管去荆州便是了。” 我瞟了银杏一眼,依旧合目:“我若去了荆州,修平君恐怕要不自在了。” 银杏奇道:“这是为何?修平君不是与姑娘交好么?”我懒怠回答。银杏想了想,恍然大悟,“奴婢明白了,修平君是怕姑娘去寻宇文大人的不是,写密折告诉陛下去。” 我微笑道:“宇文大人一直在京中做官,也该出京了。荆州,自古兵家必争之地,是最最要紧的地界,所以才不设州府而设大都督府。宇文大人一出京便去那里,也是重用之意了。况且今日荆州大都督长史可直升为宰相,来日于宇文大人,又有何不可?” 银杏瞪大了眼睛:“姑娘是说,圣上表面上是看重吴珦和萧太傅,实则是在重用宇文君山?!” 我紧紧背靠板壁,身子一晃也不晃:“宇文大人毕竟是修平君的夫君,先帝御旨赐婚。这也算是自己人,不是么?” 忽然得知可以立刻出京,连去信王府看望启春的心都淡了。连日应付母亲和朱云,又让我不堪重负。幸而母亲一心都在刚刚出生的侄儿身上,向我抱怨哭诉了几次,便也无可奈何了。 正文 第295章 女帝师五(20) 不过数日,宇文君山继任荆州大都督长史的圣旨下达,刘离离随夫君去往江陵。她将乘船沿惠民河向西南,渡潩水、颍水、汝水、滍水,从白河进入汉水,顺汉水到达江陵。十月的天气骤然寒冷,惠民河上凝了薄薄的冰,晨光掠过,叮咚作响。我挥一挥帕子,向站在船头的刘离离作别。忽然指尖一滑,帕子一径向南,乘风无影无踪。 汴城的冬天这样冷,送过刘离离,我也该南下了。 回到府中,绿萼端上母亲亲手整治的点心:“这是老夫人今晨过这边来,亲自下厨做的,姑娘最喜欢的百果糕。姑娘快尝一尝。” 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