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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他和meimei成日里聊天、交谈,和从前并无不同,可每当我在旁边说话时,他们却仿佛没看见一样。 “我就像个完全隐形的人……甚至连自己也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存在。” 他忽然问道:“你尝试过被人遗忘的滋味么?” 闻芊先是一愣,随后皱了皱眉。 在自己这有记忆的前半生中,似乎都是姹紫嫣红的颜色,所谓不被人在意,所谓不被人铭记,从来都只能从别人的嘴里去猜测一二。 这么一想,就感觉那日风轻云淡说起自己过去的杨晋有些可怜了。 “一开始我还只是打碎花瓶,弄乱房间,在桌上写满了问他的字句,可无济于事。他的记忆就像从人间蒸发,看到那些东西,也不过是茫然而已,连半分地疑惑也没有。 “所以后来,我便试图弄出更大的动静。我切指、断臂、杀人,在城里铺天盖地留下自己的名字……”春山笑得有点凄凉,“身为锦衣卫,我原以为凭他多年的办案经验,总会留意到我的。” 不知为何,闻芊脑中忽的想到了杨晋那句话。 ——“你有没有觉得,他很像是……怕被谁忘记似的。” “可他给我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尽管无人回应,春山却自顾自地往下说,好似要将沉积在心中的许多东西倾泻而出,“起初我还能借他睡着的机会出来,可是近年,连他入睡以后,我也很难再现身,长寒的意志已经逐渐超过了我……” 他潜意识里明白,总有一天,自己会从这个世界上完完全全的消失。 “为什么呢。”他捏着灯笼的手不由收紧,口中喃喃自语,“明明我们一直在一起的,明明说好的,他就是我,我就是他,为什么呢……为什么他记得meimei,却不记得我……” 闻芊虽对他所描述的那些无法身临其境,但换个方向思考,永久的沉睡大约就和死亡无异。没人会坐以待毙的等死,哪怕共用一具躯体的灵魂也不例外。因此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先下手为强。 “所以你……” “没错。”方才还在怀疑人生的春山目光斗然一凛,脸上的踯躅疏忽不见,他抬起头来,“所以我,杀了他们。” 话音落下的瞬间,春山扣指成爪,好像突然临时起意,猛地抓向闻芊咽喉。 幸而对付这种半疯不傻的人,先前在云祖宗那儿她已有所领会,定然不会以为对方只是想和她闲话家常、讨论人生那么简单,掌风袭来的刹那,闻芊早有防备地避开。 她下盘功夫虽稳,但抵不过春山这个靠轻功发家的飞贼,躲了几招后明显感到吃力,发髻上的朱钗让他手指打落,就在那骨节森森的五指即将碰到她面门之际,斜里刀光如雪,在两人狭窄的缝隙里划出一道骇人的弧。 闻芊只觉腰间一紧,提刀之人揽着她从其中飞快滑过,,在几丈开外刹住脚,足下是被激起的阵阵尘埃,在空气里缓慢飘荡。 他身上带着冬日的寒气,与冷铁交相辉映,让那张素来温和的俊脸徒增了一缕不近人情的阴沉。 杨晋提刀在面前轻挥出一道寒光,将闻芊掩在身侧,他双眸凛冽,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 “春山。” 被刀锋斩下的半截青丝在风中晃晃悠悠,未及落地,对面的人已向他轻松地颔首,“杨大人,久闻大名。”随即一抱拳,“失敬。” 视线里的身影颀长高挑,算不上朗许那样健硕,但宽厚有力,从闻芊这个位置看过去,只觉得好熟悉,似在不久前,在不同的场合,隐约见过一般。 她眼底有一瞬失神,很快便缓过来,轻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杨晋一只胳膊还斜挡在她身前,出于对春山的戒备,他并未回头,“伤到没有?” “没有……你不是追人去了吗?不对,你怎么知道他是春山的。” “说来话长,得空再跟你解释。”杨晋这才微微别过脸,看了一眼闻芊以后,目光落在了对面,他大约想从此人的眉眼里瞧出点什么,最后还是放弃了,“引我调虎离山的,是住在云龙湖的陈云。” “那个女疯子?”闻芊难免讶然,“这事和她有什么关系?” “杨晋,你果然很聪明。”春山并没感到意外,反而赞许似的看着他,“难怪燕长寒会选中你。” “陈云的轻功是你教的?”杨晋颦眉问道,“为什么?” 后者轻笑了一声,“没有为什么,我想教便教了。” “不对。”他眸色暗沉,“你不是这样随便的人。” 春山略带了些许不耐,“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理由。” “我第一次动手时,决定做得很匆忙,让那个女人见到了我的脸。 “她没了手指也不知道哭,就愣愣的把我望着,我让她自己出去转转,她还就真的听话的出去转转了。 “本来一个疯子,对她我没怎么放在心上,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他唇边的笑意更浓了,满含涩然和轻嘲,“我无意中发现,她居然记得我。” “她甚至可以清楚的区分出我和长寒,面对我们两个人,她有截然不同的反应……这些年,我也不是没在其他锦衣卫跟前露过面,可这么久了,他们只当‘燕长寒’记性不好,说话颠三倒四,却从来不曾犹疑过。 “很可笑对不对?一个疯子,却比所有人都先知晓我们的秘密。” 闻芊并没认为多好笑,只隐约从他这沙哑到快破音的言语里觉出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春山不以为意地活动着险些被刀风波及到的手腕,“我觉得这女人有趣,教她轻功不过是心血来潮,想着说不定哪天能替我挡上点麻烦而已……” 说着便抬了抬下巴,“比方说今晚,倘使遇到的不是你,她便是‘春山’最完美的替罪羊,而我仍可以长存于世。” 尽管他语气看似轻松写意,但杨晋总感觉,这背后的原因或许并非如此。 人是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偶然。 若如他所言与陈云来往只是心血来潮,那么和她有了孩子,也算一时兴起吗? 随着更声响起,日月星光仿佛在即将到来的黎明前不自觉的黯然失色,那一声接着一声的敲击,让站在寒风里的春山生出了些恍惚的神情。 眼前走马灯般流淌过锦州破庙外的大雪,城郊青山绿水交织的小木屋,还有第一次入锦衣卫时,捧起的那把绣春刀。 他现在杀了同甘同苦的兄弟,杀了他从小看着长大的meimei,他主宰了这具身体,然后将带着所有的记忆孤独的活下去。 春山仰头望向已不再绚烂的夜幕,心道,自己有多久没见过蓝天了? 风静止的那一刻,变故乍然而起。 杨晋本就一直紧盯着春山的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