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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这才定下了心,喜盈盈地引着他往里走,两眼含着泪道:“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再想不到的!起初城中都说君侯出了事,可把三郎急坏了,一宿宿地睡不着觉。直到前些日子捷报传回来,合家上下才放了心。这不听说今日回来,好几个伙计还出城看了热闹的,也才刚回来不久……” 贺言春听到“三郎急得睡不着觉”等语,满心里便只剩了一个方犁,再装不下其他事,忙道:“三郎在房中么?我去找他!”说着也等不及胡安,自己灯笼也不拿,轻车熟路地往方犁院中去了。 一进院门,就见方犁正坐在灯下发呆。听到院中脚步声,方犁还以为是胡安,回头看时,顿时呆了,只怔了片刻,飞身就往外跑,连鞋都不及穿,赤脚跑到院中,一把扑住贺言春,紧紧搂住了。 贺言春一路赶过来,心里始终急惶惶的,急得发疼,直到此刻,搂着怀中人,闻着熟悉的气息,一颗心才妥妥贴贴地落下来,只觉得此生此世再别无他求了。 过了好一会儿,贺言春回过神,看方犁还赤着脚,忙把他抱回房中。两人在灯下坐着,方犁此时还觉得像做梦,见他斗蓬未解,忙帮着解了搭到架上,又道:“本以为今天皇上要去西郊,你回不来,谁想竟赶回来了。吃过饭没有?” 贺言春摇头,道:“想着要来见你,连中饭都没好生吃,饿!” 方犁便笑,站到廊下喊胡安,让他准备饭菜。胡安等人正在院外守着,闻言忙答应着去了。方犁又回来坐下,两人灯下对望,看不够似的看了良久,贺言春才轻声道:“怕不怕?” 方犁笑了,抬手摸摸贺言春脸颊,道:“不怕。我家将军这般英明神武,不过是对付几个蛮子,有甚可怕的?” 贺言春听了,又是自豪又是心疼,把人又搂在怀里,道:“我答应过你,要毫发无损地回来。好男儿自当一诺千金,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 方犁也不说话,只轻轻地嗯了一声。 贺言春搂了一会儿,又委委屈屈地道:“我还以为,回来时你会到路旁接我。看了一路,没见到你人,我还生怕是自己错过了……” 方犁扑哧笑了,道:“好好好,都是我不好,让将军失望了!本来要去的,偏偏今儿大司农丞叫我去他那儿议事,一去就去了大半天,等出来时,天已晚了,只得作罢……” 贺大将军立刻撒娇,道:“我不管!我不听!一会儿你得好好补偿我!” 方犁见他撒娇撒得毫无愧色、得心应手,自然只能点头答应,两人呢呢喃喃地说了一阵话,胡安便端着饭菜进来了,把热饭热菜都布在案上,并回话说,君侯带来的人已经都安排好饮食和歇宿的地方了。贺言春也不多言,端起碗来一顿猛吃,方犁拿了双筷子给他搛菜,一连干掉三大碗,贺言春才放下碗筷吁口气,道:“还是胡伯厨艺好,好久没吃得这般舒服自在了!” 胡安听了满脸是笑,道:“今儿晚了,委屈君侯随便对付一顿。明天老奴到厨下好生整治几个菜。可有想吃的?” 贺言春想了想道:“明儿就想吃碗热热的汤饼,上头浇上许多rou酱!” 胡安和方犁都笑,方犁道:“那是什么好的?早说了,刚才就给你做出来了。”胡安也道:“还吃得下么?我再去做碗汤饼来?” 贺言春摇头道:“委实吃不下了,我等着明天吃。” 胡安这才收了碗盏走了。早有仆从抬了热水来给两人沐浴。贺言春先洗,方犁守在旁边,一边给他洗头发,一边陪他说话。说着说着,就见贺言春眼皮渐渐往下垂。方犁便住了口,想着他这一路辛苦狠了,刚又吃饱饭,被热水一蒸,此时必定困倦已极,忙给他把头发冲干净了,拉起来草草擦干了,道:“快去榻上睡。” 贺言春却舍不得睡,一边眨着眼睛往榻上走,一边道:“你也随便洗洗就来,咱俩还做点别的事!” 方犁笑着应了,把他牵去榻上,给他盖了被子自去洗漱,等他洗完过来,果不其然,就见贺言春空有贼心,却无贼力,已是睡得熟了。 方犁低头凑近了,盯着贺言春的脸看着,这时才觉得,这不是梦,是他实实在在地从关外回来了,一时只觉得心里满荡荡的都是怜悯和柔情。看了许久,才吹熄了灯,抱着他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诗经、兔罝和一两首唐诗乱炖而成,大家随便看看就好,不要当真。 合家欢 因为贺言春说想吃汤饼,胡安惦记了一夜,第二天清早起来就开始和面、熬rou酱。等酱熬好了,他便去院外的小屋守着,一边等两人起身,一边和小殷聊天。两人说起这回贺部立下的大功,胡安叹息道:“当初不该让你来,没的耽搁了你!若你也跟着去了边郡,这次军功,岂不是你也有份!” 小殷倒是想得挺开,闻言忙笑道:“各人有各人的命,强求不来。况且那军功是好立的?昨儿晚上听跟着将军的那几位哥哥说,在大漠里奔袭,哪一个不是大腿上rou被马鞍磨得血淋淋的?疼得去了半条命!这还是运气顶好的,好歹全手全脚地回来了。像姚将军带的那些兵,不都把命丧在漠北了么?我不贪那功!我跟在长丞身边,虽没甚大富贵,却从不挨饿受冻,又不担惊受怕,倒也心满意足。” 胡安点头道:“你倒是个豁达孩子。如今君侯新立了功,皇上高看他一眼,就不知有多少人暗地里眼红。他们也不想想,人家这功劳,都是拿命搏来的!吃过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才有今日这荣耀!坐在家里的人,怎想象得到?” 小殷见胡安说得愤愤的,忙宽慰他道:“您理那些人作甚?胡爷爷,我瞧您对将军和自家人一样,将军跟您也从不见外。您老人家跟他渊源倒深!” “可不是?”胡安想起头一回见到贺言春的情形,一时也感慨万分,道:“打小儿看着他长大的!从小时候我就说过,这孩子长大后必是个有造化的,可不被我说中了?可见我这双老眼,识人也还没糊涂……” 正说得热闹,忽听房里稀里哗啦一阵响,两人吓了一跳,小殷忙撇下胡安冲进院里,手按剑柄贴着门道:“长丞,将军!怎么了?” 屋里悄无声息,过了一小会儿,才传来贺言春的声音,道:“没事,闹着玩呢,你先出去罢!” 小殷听他声音平稳,可见是真没事,只得一边纳闷,一边朝冲进来的胡安摆摆手,两人默默退了出去,依旧关了院门,到外面候着去了。 却说屋里两人听到关门的动静,这才惊魂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