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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里走几步,不意外的看见一只通身漆黑的八脚蛛趴在硕大的蒲团上打坐。等了一会方见那蜘蛛自冥想中清醒,轻声道,“令叔。” 那蜘蛛慢吞吞的化了形,缘是上任鬼王归令。他自退位后便难得一见,平日常躲在屋内折腾些乱七八糟的物什,连鬼厉也多日未曾见过他了。归令摸着特意拉长的漆黑胡子,扬手丢了个蒲团过去,“坐。” 鬼厉依言坐下,等着他开口。归令坐的东倒西歪,手中抛着一小块不知是何材质制成的小锤,“你很让我吃惊,不过短短百年,长老席竟然就被你打压成这般模样而不自知,拉拢内斗,下手狠辣无妇人之仁,好手段。” 这句听起来也不知是褒是贬,鬼厉也不在意,淡淡道, “交易如此,何况,这本该是我的回报,鬼君当时被锁东皇钟仍然煞费苦心救我,恩情我自会铭记。” 归令闻之摇首,似是顽笑, “鬼厉,哪怕君上拼了自己的命,也是要保住你的。” 鬼厉讶异望他,不知此话何意。归令并未解释,反而审视了他几眼,开口问道,“记忆恢复了?” 鬼厉愣了一下,否认, “部分罢了。” 见他并无异常,归令叹息, “鬼厉,你因何不问?” 他眼皮一掀,话语直白, “令叔力排众议同意我去青丘的时候,不就是打的这个主意么?” 归令坐直,见他睫毛如箭尾安静,竟觉得有几分心悸。 他什么都明白,却不闻不问,似是毫不在意。 不在意是否会被利用,不在意是否会伤及性命,不在意旁者畏惧,不在意会否背上杀孽为天道所株。 除他所求之外,他已不关心任何外物,即便是他自己。 “我并未有害你之意。” 鬼厉沉默了一瞬, “令叔多心了,虽然我不知道擎苍鬼君为何救我,但恩情既在,鬼厉并非不记恩之人……” 他抬头,目光一寸寸化为冰原, “只是,无论如何,还请令叔切勿涉及夜华。” 这是三百年来第一次鬼厉在他面前显露出明确的警告之意。话语虽带敬,却是毋庸置疑的强硬。 归令心中震动,不想即便未曾恢复全部记忆,夜华仍在他心中占着如此之重的地位,以往他虽不喜自己于他所为皆有探问,却从未表露。 他忍不住道, “你就不想知道当年夜华太子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宁可跳下诛仙台么?” 鬼厉垂下了眼,半响, “我只知道,纵然青云因他而毁,又或者还有旁的我并未回忆起的事,我仍然,看不得他分毫有损。” 他突地一笑,却没有半分暖意, “哪怕他当年,背叛了我。” …… 三百年前,东域鬼车肆吸魂体作乱人间,以初成仙体之境历经一月斩下其主头颅,一战成名;二百五十年前,妖域历练,混乱之中击杀十少长老苍蘅,并暗中培植亲信,安插影堂;二百年前,傲因一族叛乱,被教内明堂堂主陷害身陷雷泽,十日后,携傲因脑珠破出雷泽,当场斩杀该堂主,震惊全教,其后,莫敢有之明面敌对者,三十年后,影堂获悉三长老之死另有隐情,故拉拢郁宸为己方,设计七少长老猡鲵,使其不得已投诚;一百年前,于夺位之争中胜出,受鬼君离镜加冠为新任鬼王,至时,长老席四少长老姬蕤、六少长老黍巍、八少长老鸹虢尽皆隐秘归于郁宸,实则控于其手;之后,新十少长老苍澜死于外间,其后查出试图借兵于妖皇,林城因此告罪于鬼君,不得不放弃南城兵权部署交由鬼王教。 小锤轻轻打在一块四象钢上,发出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归令心中转着这些年鬼厉的所为。 手段无情,聪慧狠绝,恩义分明,不为外物所扰。 归令突地察觉自己方才所以为的错漏。 纵然鬼厉连自身亦可抛弃,纵然他猜出了因由,夜华于他仍是唯一的软肋。 君上,当年您所做的,真的是对的么? …… 所谓天灾,分两种,一则道之降罚,取因果缘分自成,有迹可循无录可查。父神母神应开世之需而生,造物成神,随后造人者女娲,立序者炎黄,生植者神农,化幽冥建轮回者后土。秩序既成,违者自有罚。二则神之降罚,一次一录收于天历,便如凡间常言“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阎罗殿前论功过,有罪为罚。 那日的寒意萦绕心间久久不去,玄纹丁点不动,夜明珠光华幽凉,自案后一人身上传出的压抑极深,“查!本君要知道,青云门的天灾到底是何原因。” 即便无可挽回,他也定要知道这莫名其妙的天灾到底是何人所派! 躬身的影仙心底一凉, “是。” 鲛人乱,坠俊疾,取慕子,青云灭,重伤失忆而后再落于俊疾。 这便是,命劫的力量么? 瓷杯碎在手心刺出了湿热,而后沿着纹路奋不顾身的洇湿方舒的墨迹。 夜华双手掩面,半响无声。 …… 平静了这么些年的四海八荒,隐世的神仙,山中的精怪,小一辈的小仙童,统统被一个消息惊动。 原以为神魂消散的墨渊上神,竟然醒来了。 颠颠赶着拜见上神的神仙挤满了昆仑山,墨渊懒得应付,寻了借口躲在洞xue里,除了自己的弟子,不见旁人。 夜华那日在殿中画着八卦图,半空中毫无症状,消失万年的墨渊就出现在他殿内。 二人本就是母神一胞所生,形貌之间颇为相似,夜华也不讶异,径自画好了八卦图,微微晾干了墨,着人收起。墨渊隐了身形,也不曾被宫娥发现。 夜华端起手边的一杯清茶,杯中的热气氤氲了视线。 “神君登门,可是寻本君有事?” 墨渊神色复杂, “你爱白浅么?” 夜华一怔,没想到墨渊竟如此直白,稳声道, “她是未来我的……太子妃,约定的继任帝后。” 半空的墨渊缓缓落下身形,仔细打量着夜华的神情,夜华坦然与他对视,瞳似深湖波风不起。 微微叹了口气,墨渊发觉自己的这位胞弟早已是正统的天族继承人,端重有礼,冷漠疏离,难辨喜怒,不动声色。 “打扰了。” 夜华无甚滋味的饮下一口茶,清苦似是淹至舌根,淹满胸腔。 许过他婚约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