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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涟止住脚步,一瞬不瞬盯着薛垣走出去。 直到薛垣在门外他能看见的地方停下了,他才又愉快起来。 医务官转过身,背对着祁涟,敲了敲身后的玻璃幕墙:“这玻璃是隔音的,他听不见我们说话。不过还是要小心,他能读唇语。” “这家伙是天生的特工吗?” “你以为花那么多钱造个复制人出来,是为了什么?为了玩吗?”医务官向室内努了努嘴,“他可是作为人形兵器出生的,全身的肌rou细胞都经过优化,说是超人也不过分。” “这么夸张?” “你以为呢!刚才那根棉棒,其实他并没有用力,只不过稍微一捏就断了。要是他想,这层钢化玻璃就跟塑料纸一样,一拳就碎。” “这……也太……”薛垣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层足有半米厚的玻璃幕墙,想象着祁涟一拳把它砸个稀烂的情景。 “这还不算什么,最恐怖的是他的大脑。祁寒还需要通过BCI脑机接口开关cao控程序,他直接就可以做到。现在是还没联网,等将来一联入,他就是一台可以进行云计算的终端处理器。那学习能力,乖乖的要亲命哟!” “……!”作为技术官,薛垣惊恐地觳觫了。 “所以我才跟你说,不要胡乱对他说些有的没的。万一他上网一扫,学了一些不该学的东西,抓住你实践,你骨断筋折都是轻的。到了那个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薛垣做了个深呼吸,“这么重要的事,下次早点说。” 医务官叹了口气,“他的大脑之所以保留了印随行为的模式,是因为按照原计划,他一出生就该由特种部队接手,让他模仿最好的教官,快速学会战斗技巧。现在一打仗,出了这么大的岔子,计划全乱了。——总之,这段时间他是你的了。在安娜他们回来之前,你要对他全权负责。” 医务官的表情仿佛在移交一颗原|子|弹,附带着“你自己扛起来的包袱自己背下去”的幸灾乐祸。 于是,薛垣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一个养父。 事实证明,带小孩子不容易,非常不容易。 哪怕是一个超智能的巨婴。 光是哄祁涟吃下一块全营养面包,就费了十二万分的耐心。 “来,把这个吃掉。”薛垣按捺着性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蔼可亲。 祁涟看看面包,又看看薛垣手臂上吊着的输液导管,不高兴:“你不吃。” “我平时也吃的,但是今天不行。”薛垣撩起衣服让他瞧,“你看,我的肚子破掉啦,吃下去的东西会跑出来。所以我现在要插着这根管子,等我的肚子长好了,我就陪你一起吃。” 一边说这些话,薛垣的小灵魂一边泪流满面。 ……麻蛋,这是我小玫瑰说出来的话?? 祁涟接受了这番解释,接过了面包。 牙齿轻轻咬上去,又迟疑着松开了:“它怕疼。” “疼?不会的。” 祁涟碰一碰面包边缘,又碰一碰薛垣的手:“软。” 薛垣猜测,他的意思可能是说,面包和薛垣的皮肤一样是柔软的,所以它也会怕疼。 “面包和我不一样,它没有感觉的。你看,我掐它,它也不叫。如果你掐我,我会叫的。”薛垣一本正经地解释着,“但是啊,它们有自尊心。这块面包今天的任务,就是被你吃掉。如果它就这样回去,会被其它的面包嘲笑,说它连任务都做不好,笨死了。” 祁涟一听,马上把面包塞进了嘴里。 “这就对啦。这样它就会很高兴了。”薛垣又抚摩了一下他的脑袋,突然想到,万一祁涟有样学样,自己的头被他一抚摩可能会掉下来,赶紧住了手,“你自己玩一会儿,我要休息一下。” 躺在床上,薛垣凝望着虚空,出神。 在今天回到医院之前,他抽了个空,去探望了一下父亲。 但只是通过监控屏看了一眼,没有走进去。 打开监控屏之前,护理员又问了一遍:“你确定你现在可以承受得住吗?” 得到他肯定的答复之后,屏幕亮了起来。 画面是一间狭小的单人病房,墙面和陈设弥漫着压抑的灰白色。 一个穿病号服的男人蜷身坐在床角,脸埋在双手里,紧紧靠着墙。 薛垣胸腔里突地腾起透心的寒凉,一阵说不清的百味杂陈。 来这里之前,他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建设,预备见到一个疯癫的父亲。 可是没想到,父亲完全不吵不闹,只是缩着身子,低低地痛哭。 从那一声一声压得极低的抽噎里,他听懂了一个男人压抑了一生的失意与愤懑,无奈与不甘。 从小,每一次父亲喝多了酒以后,在家里大声嚷嚷着怨天尤人,他都只感到羞耻和厌烦。 他甚至曾经恶意地期盼过,要是有一天看到父亲彻底绝望的样子就好了——至少那样一来,就不必再听那些没完没了的抱怨。 现在他看到了,却只觉得悲凉。 最后,他没有鼓起勇气走进去,而是落荒而逃。 脑海中的父亲在与他对话: ——你为什么总是活得这么自私? ——我不是自私。我只是在筑我自己的墙。 ——世界向你走近一步,你的墙就向后退一步。可你最终要退到什么地方去呢? 他看着脑海中的父亲,无言以对。 父亲一定也曾有过宏大的愿望,但最后他的愿望只剩下了一个:安稳体面地退休。 就连这个愿望也破灭了。这才是压倒父亲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一生都在无奈地退让、退让,直到退无可退,在世界的边缘崩塌成废墟。 那间小小的病房,是父亲最终退守的地方。 ——我也会和你一样吗? 父亲没有回答。 薛垣盯着虚空中父亲的影像,直到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沿着眼角滑落。 “啪啪?” 祁涟颠倒的脸出现在视野里,深绿的瞳中闪动着关切。 他或许还没有“哭泣=悲伤”这样的概念,但却可以感知到,薛垣正在经历某种痛苦的体验。 “没事,我没事。”薛垣扯过枕巾一角,胡乱擦拭脸上的泪痕。 祁涟没有移开身体,而是慢慢地俯了下来。依照着本能,像婴儿和幼小的动物一样,用嘴的轻触表达感情。 柔软的唇带着暖暖的呼吸,蜻蜓点水一般,在薛垣腮边游弋,最后飞快地碰上了他的唇。 ☆、第 27 章 薛垣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吓了一跳。 唇上的触感温暖湿润。大脑告诉他应该躲开,然而身体却并不排斥这样的感觉。 因为,这个吻毫无情|欲的意味,纯洁得就像婴儿的眼神。又仿佛一只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