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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君太平 楔子 九月的天,阴沉得厉害。 黑压压的密云将天幕拉得几欲崩塌。 高大巍峨的太极殿一改往日肃穆宁静,紊乱嘈杂的脚步声来回穿梭,后殿殿门前向来紧闭垂落的冰绡帘栊被宫人打起,殿门大敞,战战兢兢的宫人小心谨慎的捧着一盆一盆的清水、血水进进出出,脚步贴着地面疾步,却又格外静声。 内殿的寝殿门前竖着一块高大的乌梨木雕花屏风,隔绝了寝殿外的一切窥探视线。 寝殿内静寂无声,除了宫人的清浅脚步声,只余下那偶尔溢出的浅浅痛苦闷哼。 向来喜怒无形于色的帝王面色寒沉,随着殿内那似有如无的痛苦闷哼声偶尔传出时,更加焦躁惊惧。 “嗯_” 又一声微微扬高的闷哼传出时,年轻的帝王再也忍耐不住,猛然从长榻起身,抬步就要进内殿去。 “陛下——” 随侍在侧的大太监扑通一声扑跪在地,颤颤巍巍的拽住帝王的袍角,胆战心惊的哀求,“陛下……您不能进去啊……” “滚开!” 天子一怒,非同小可。 一声怒喝,整个暖阁的宫人魂不附体的全部跪倒在地,战战兢兢的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莫名丢了小命都不知所为何故。 御前大太监全安,随侍帝侧多年,这个时候,他却清楚一件事,如果这时候没有劝住主子,放任主子冲动之下闯进内殿出了岔子,这一屋子的人,才是真的死无全尸。 “陛下!陛下,您听奴才说,您不能进去……您这一进去……云主子恐怕只会更危险…… 这赌上半条命买卖,即使伺候帝王多年心有九窍的大太监也吓得肝胆欲裂,滑溜的口才,这会儿却完全派不上用场,哆哆嗦嗦的话都说不圆环。 年轻的帝王旋身过来,一脚将人踹到在地,胸膛起伏不定,却是没有再不管不顾的往内殿里去。 全安战战兢兢的跪正伏地,主子劝住了,他实在没胆子再出声了。 一刻钟过去了,两刻钟过去了,寝殿内的痛苦呻吟丝毫没有停歇,甚至愈演愈烈,焦躁的帝王在暖阁里来回踱步,在猛地一声微微扬高的痛哼声传出时,帝王顺手cao起软榻矮几上的茶杯狠地一磕,茶杯瞬间四分五裂,杯里茶水四溢。 再也坐不住的帝王几乎是怒吼着吐出话来,“让孙敬出来回话!” “是!”全安躬身一应,人刚走到殿门前,满头大汗的御医署提点孙敬就匆匆踏出殿门来 “孙大人。”全安躬身一退。 孙敬顾不上其他,疾步上前,离着三步远就匍匐在地,“陛下。” “情况到底怎么样了?!”帝王劈头就问。神情焦虑惊惧。 “回……回陛下,臣等已经让云主子服下催产汤药,可产道……产道还……还未全开……”孙敬匍匐跪倒在地,过度的恐惧让本就大汗淋漓的他浑身上下都已经湿透。 “什么意思?!”帝王一掌砸在矮几上,矮几上残碎的茶杯都被拍得跳了起来。 “云……云主子一时三刻……还无法生产……”可怜这向来临危不惧的御医署提点,一句话说完,几乎没晈断自己舌头。 “一群饭桶!”一听这一时三刻还无法生产,年轻的帝王惊怒得瞬间变了龙颜。 孙敬惊颤得更加伏低了身子。 “恸儿呢?恸儿有没有危险?”帝王怒问。 孙敬,“回陛下,云主子暂无大碍。” 听到这话,总算让帝王平复了一些心绪,他稳了稳,深吸一口气,“孙敬,你给朕听着,如有不测,舍子留母!” 孙敬一惊,皇帝陛下登基多年,后宫一无所出,这是皇帝第一个孩子,以皇帝陛下对这位主子的在意,这孩子可算得是长子嫡孙了,可是……皇帝陛下却毫不犹豫的下旨让如有不测舍子留母!? 思虑只是片刻之事,贯通着其中的厉害,孙敬身上的官袍被冷汗湿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生死就在这须臾之间了! “臣遵旨!” 他今天就是拼了这条命,也得保里面那贵主子的性命无碍! 从日中到日落,从午时到戌时,经历了近五个时辰的艰难生产,寝殿内一声近乎凄厉的痛苦闷吼之后,一切都归于了平静。 早已经濒临发狂边缘的帝王听到这一声凄厉的闷吼,腾的一下从长榻起身,眦目欲裂的瞪视着寝殿的殿门。 全安是打小就伺候在帝王身边的,对于这位心思深沉喜怒不显的主子的性子,他自然是比谁都清楚,可是这样失了天子威仪的主子,这辈子,他也是第三次见! 第一次是主子听说云主子议亲,第二次是云主子失了第一个孩子,这是第三次…… 全安大气都不敢出的匍匐在地。 “怎、怎没声儿了?”年轻的帝王瞳孔紧缩,指着寝殿殿门的胳膊也控制不住的哆嗦。 “奴才去让孙御医出来回话!”全安听到话,扑跪着爬向寝殿殿门前。 没等他先爬过去,玄底绣金色团龙密纹的袍角就先一步掠了过去。 “陛下……”全安悚然一惊,抬起头看去时,皇帝陛下已经掠身进了寝殿。 刚一踏进殿门门槛,殿内伺候的御医以孙敬为首,全部疾步而出,跪倒在他跟前,“陛下,臣等无能。” 辛苦等候几个时辰的帝王一听到这话,脚下一个趔趄,几乎栽倒。 “陛下!” “陛下——” “恸儿呢?!”扶着屏风站稳,帝王厉声嘶吼。 孙敬掂得清轻重,自然知道这时候要先回什么话,“回陛下,云主子产后血虚,身子亏损,好生调养旬月即会恢复,可小皇子……” 帝王缓过那憋在胸口的气,再一听到孙敬提小皇子,心里大概也有了个数。 “说!” “……回陛下,臣等无能,小皇子……小皇子太过孱弱……夭、夭折了……” 即使有了准备,可是听到这个噩耗,年轻的帝王还是变了龙颜。 * 经历了几个时辰的生产,又因产妇不能见风,殿内的门窗都一律紧闭,尽管宫人早已将寝殿内收拾干净,但偌大的寝殿内依然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气。 金丝楠木镶嵌海黄花梨的龙纹阳雕的大床上,挂着象征天底下最尊贵的玄底杏黄龙纹的帘帐,此乃天子卧榻。 当今天子侧坐在床沿,握着床上人儿的手,轻声安抚,“恸儿,御医说你身子大亏,不可忧思过重,皇儿的事情虽憾,可以后的日子还长……总归会有的。” 与床帐同色的锦被中,脸色惨白的人儿乌发披散,面容沉静,面若冠玉却分明是个男儿!闻言,他挣扎着翻身就要坐起。 帝王一惊,急急伸手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