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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息。眼见得过了淮河,离兖州渐渐近了,三人俱都是疲惫不堪。这一晚又错过了宿头,只得暂且歇息在一处树林中。马天宝去打些野味烤了,三人将就吃了些,围着一堆火暂且歇息。 凌疏背依着一棵大树坐着,杨晔便去坐在他身边,靠上他肩头,感受到他身上温暖的气息,心中安定不少。凌疏只是沉默,半晌后忽然低声道:“既然他们看管北辰擎那么严,你一去,必定被你皇兄发现。你确定要去自投罗网?” 杨晔道:“我小心着些,不让他发现。我如今就担心云起有个三长两短的,可该怎么办?” 凌疏道:“怎么办?那是他的命,谁让他摊上这样的主子呢?” 他语气中带着浓重的讽刺和无奈之意,杨晔听出来了,侧头看着他,凌疏脸色平静,睫毛半垂,看不出什么来。他伸手摸摸凌疏的脸,问道:“你是不是不想去看他?” 凌疏不语,算是默认了。杨晔的手便慢慢下滑,握住了他手,接着又搂住了他的腰,低声道:“故人难舍,别人也就罢了,云起我却如何能放得开?你好歹跟我去吧。”凌疏淡淡地道:“明天还得赶路,你赶紧睡一会儿。” 到得兖州城中,凌疏在路上还嘱咐杨晔要隐秘行事,待看到那破旧的官署,杨晔却霎时间就把他的嘱咐丢到了九霄云外,急慌慌一头扎了进去。北辰擎的房外果然有兵士把守着,杨晔且不管是谁的人,只管把来阻拦的人一脚给踹飞,后面凌疏跟上来,替他将众人拦开,道:“你快进去。” 待看到躺在卧榻上的北辰擎时,杨晔顿时呆住。不过几个月未见,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可以变得不复人形,哪里还是离开京师时候的云起? 他不敢再多看,扑上去把北辰擎一把抱住,半晌说不出话来。马天运和马天华一直守在北辰擎身边,马天运见状低声劝道:“王爷,您轻些,别吓着他。” 杨晔哽咽不语,手却微微发抖,半晌方回过神来,缓缓覆上北辰擎的额头,柔声道:“云起,我来了,我来看你。你一定要挺住,你要活下去。你想想我们小时候,一块儿练武,一起吃饭,一同出去跟人打架,晚上睡觉了还是一张床,亲密无间这么多年,你……就舍得这样扔下我走了吗?你别不理我啊!” 北辰擎脸色灰白衰败,呼吸已经几不可闻,任凭杨晔的泪水落在他脸上,却未见他有丝毫的反应。仿佛他的魂魄早已不在躯壳里,飘飘渺渺,不知往何方去了。 杨晔心慌起来,忙伏到他胸口仔细地听,待听到微弱的心跳声,方才吁了口气,原来他还活着。 他沉吟半晌,转头问马天运道:“他能吃下饭吗?” 马天运摇摇头。 “那吃药呢?” 马天运摇摇头。 “他说什么没有?” 马天运摇摇头。 “那……”他隔窗看看外面的兵士,被凌疏撵得远远地,正惶恐地往这边看过来:“门外都是看管你们的兵士?” 马天运点点头,杨晔顿时心头火气,又无处发泄,腾出来一只手,一巴掌甩在他脸上:“cao你奶奶,人给你弄成这样,你怎么就会点头摇头,屁都不放一个?!他们要看管,就让他们看管了?学了武功有什么用?为什么不杀光他们?” 马天运捂住脸,哽咽道:“那是陛下的人!” 杨晔怒道:“他的人怎么了?当老子不敢杀?!凌疏,外面的人再不滚,就把他们统统给杀了!” 房外廊上的凌疏闻言仗剑而起,正准备出手杀人,一干兵士觉出不对,已经一哄而散,逃了出去。 马天运伸袖拭泪:“王爷若早些来就好了,前些天也不知道我们过得什么日子。但凡京师来的官员能说几句好听的话,云起也不会变成这样。三天两头的来,来了就跟审讯逼供一样,追着长安那边的事情问个不休,也不知道是不是陛下的意思。” 杨晔听出蹊跷来,追问道:“不是他的意思,那又是谁的意思?” 马天运道:“二弟刚从京师那边回来,本是想去替云起讨个公道,结果魏临仙给传了几次牌子进去,陛下忙得没空见,只得又回来了,王爷还是问他吧。” 马天华忙凑上来,含泪道:“王爷,小人去京师走了一遭,可是陛下真的忙,白天忙着商量对付长安那边来的邸报,晚上了……晚上了小人可是听说,那荆相夜夜留宿在皇宫里,也不知是在商讨军务,还是有别的什么,总之是没空见小人。况且这派来兖州的官员中,荆相的亲信门客不少。” 杨晔闻言,忽然抓起床头小案几上的一只杯子,狠狠摔了出去:“果然!我cao他祖母,我早就看他不是个好东西,果然!果然!这杀千刀的狐狸精,他果然活得不耐烦了!” 杯子碎裂的声音清脆,北辰擎也跟着被震得身躯微微一动,杨晔本就抱着他,此时突然感受到了,慌忙低头去仔细端详他,却见他并未睁眼,只是断断续续反复念叨着两个字。 杨晔附耳细听,终于听清楚了,是“宁馨”二字。 病卧他乡,妻离子散,英雄末路原来不过是转瞬之事。 第128章 连着七八天过去,杨晔天天去看顾北辰擎,大夫换了无数个,病情却不见有一点好转,一日日耽搁下去,眼看他气息一丝丝变得微弱,任凭杨晔把好话说尽,也不见他再睁眼看自己一眼。 这一日夜半时分,已经憔悴不堪的杨晔被马天华从北辰擎的房中硬扯出来的时候,杨晔急躁得开始骂人,骂荆怀玉,骂岑靳,骂岑文姜,一边骂一边扯了花花草草乱砸。凌疏坐在廊下,看着他疯疯癫癫的举动,忽然起身,一把揪了他回客房去。 杨晔横着眼道:“你嫌我丢人?” 凌疏道:“没有。北辰擎病重,你还在他房外乱吵。若是他突然清醒过来,听到了怎么办?” 杨晔顿住,抱头坐在一张罗汉榻上,片刻后低声呜咽道:“他若是真能醒的过来就好了!凌疏,云起这是活活让我皇兄给害了!让我皇兄和荆怀玉合伙把他给害了!你说他们有事儿没事儿的猜忌他,云起如何能受得了这般折辱?” 凌疏淡淡地哦了一声:“你皇兄英明神武,广施仁德,怎么会随便害人呢?” 他语带讥刺,杨晔扑上来扯住凌疏,把他按在榻上,胡乱啃了几口,怒道:“让你气我!”似乎只有实在在抱他在怀中,才能消除心中巨大的惶恐。凌疏并不反抗,由得他发作完毕,却听他又忍不住发怒道:“都这会儿了,你还讽刺我!就算我皇兄他不好,他对谁都不好,但他对我却真的没有做什么不像样的事情,你让我怎么办?你说我该怎么办?” 凌疏道:“他现下是对你不错,但是古人有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