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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白君羡的呼唤,但并没有停下来。这件事他筹谋已久,把白君羡支开就在他的计划之内。 不管是前身还是梅花化身,要修成大道都十分艰难。前者根骨太差,后者是原形为花瓣的弱质小妖,都是风中浮萍,毫无根基。 白君羡不愿他去闯九劫洞,是被情爱蒙蔽心智,只求厮守短暂的几百年,却是不管他能否成就长生大道。 玄真自然不会同白君羡计较,但白君羡这般心焦,竟让他觉得自己像在赌气一般,幼稚得很。 他并非毫无准备而来。灵卷中的rou身虽然没有完全祛除毒性,但毕竟是自己的躯体,遭遇危险毙命时,只剩下一抹神魂,终归还能回归本尊。只是连梅花化身都抵挡不住的危险,本尊带着丹毒,又法力低微,可能更扛不过。 即便转世成了一个卑微低贱的小道士,他心中的傲气终究还在,做不出靠着白君羡这棵大树,仰人鼻息,活过筑基期这剩下的一百多年。 白光消失时,玄真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漆黑的地方,他眨了眨眼,发现远处隐约有一条河流,河上有无数昏黄的光点,像是一条暗黄色的银河。 四周一片漆黑,周围的景象似乎和传说中的一幕有些相似,他不由自语:“这是……” “这是冥河,里面浮着的是冤魂,只记得前世冤屈,所以永世寻不到彼岸。”回答他的,是身边一个牛头鬼差。 原来他是到了地府。九劫洞是地府的另一个入口吗? 转世投胎的确是一条洗根骨的捷径。也难怪进九劫洞的人都很少有出来的。 玄真想着,看了看鬼差的面容,依稀是牛头马面。四周鬼影幢幢,相互挤着,要从河上唯一的一条桥度过。 桥上自是有孟婆的,过了桥,喝了孟婆汤,进入六道轮回,便算是了结了前世。 心上唯一一点清明告诉他,他不应该过桥。可是桥那边却像是有些什么他所期待的,让他忍不住向前眺望。 忽听得身边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你看这河里的冤魂,没有一个想爬上来的。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因为在冥河里,他们会产生幻觉。他们可以看到仇人死在他们手中,或是自己冤情得以昭雪,更或者是苦求不得的恋人喜欢上自己……因为心有执念,所以不能渡河。他们只顾着沉迷于幻觉带来的畅快,根本顾不上自己的灵魂之火越来越淡,直到化为虚无。” 玄真吃了一惊:“他们在冥河中,能看到前世之景?” “这是自然,就像前世的不甘心都是一场梦,自己一切都能推倒重来。”老者叹了一口气,“我在这河上撑了无数年的船,想把他们捞起来,可惜他们自己不愿意清醒,旁人自然更帮不上忙。能自行醒悟上岸的,更是少有。年轻人,你刚才若不是自己上了岸,恐怕要不了几年就魂灭了。” 原来……以前的事情都是幻觉…… 玄真心神恍惚,只听得自己道:“我在河上飘了多少年?” “二十年了。” 二十年……原来,他在前世时就已死去,他这二十年所见到的那些,都是假的…… 想必是是他年纪轻轻被狐妖欺骗,失去元阳道身,所以他对清修无心派一直怀着歉疚,所以在幻觉中,他转世成了清修无心派的低微弟子来赎罪;由于他心有不甘,所以在幻觉中,白君羡变成了一个温柔痴情的男子,对他难舍难离。 都是幻觉罢了。 他笑了一声,忽然发现自己钟情的那个人,原来并不存在,心中除了自嘲外,又有着失落和恍惚——真正的白君羡此时此刻不知多么快活!他在这里臆想着别人伤心,岂不可笑? “年轻人,我看你似乎有几分道基,你想在地府中修行,成为鬼仙,以后报仇吗?” 玄真摇了摇头:“他以后是要成金仙的,我若修成鬼仙,差了他三个大阶,如何报仇?何况我此时心中怨恨已消,再无仇恨,发现一生所求的,只不过是……” 只不过白君羡一句“我爱你”。 在看到白君羡为他失魂落魄时,他已经并不介意那是不是幻觉了。所以在冥河中浮沉二十载,也不是毫无所获。 至少他知道,自己的感情已经无怨无悔。即便白君羡一直是在骗他,即便白君羡现在活得逍遥,根本没想起他,他也并不在乎。大丈夫存于世间,岂能丝毫不起爱慕之心?坦荡荡地爱过,值与不值,自己心知,不必他人评说。 他自顾自地笑了几声,喃喃道:“可惜转世轮回,忘记前世,又要重做一个红尘中人。” “那你留在地府吧,修成鬼仙也是自在逍遥。”不知怎地,这个老者似乎想把他留在地府。 玄真虽然起疑,但奇怪地并没有多想,只是摇了摇头:“我还是想转世成人,人虽然有种种苦恼怨恨,但也有过欢喜快活的时候,总好过于……”好过于自己念念不忘前世恩怨,永远斩不断烦恼忧愁。 那老者留他不住,也只好放他上了桥。 他出身显赫,祖父是朝中大臣,他是家中嫡子,十五岁考上秀才,三年后中举后会试,此后平步青云,年纪轻轻就做了高官。 人生最快意事便是大权在握。祖父致仕后,年轻的皇帝对他十分看重,连番提拔,三十余岁就做了朝中大员。唯一的不足就是在亲事上,似乎总不如意。 他少年时定了亲,未婚妻却在没过门前就病逝了。青年时遇到一个下属官员的妹子,与那姑娘彼此心有爱慕,但那年轻女子却被山贼劫走,不堪凌辱,自尽身亡。中年时意欲再娶,却三番五次地鸡飞蛋打。 似乎知道自己天生就是克妻的命格,他绝了娶妻的念头。 年轻时父母在堂,家中兄弟姐妹和睦,知己好友众多,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何况一生都十分平顺,无风无波,又享尽了世间的荣华富贵,即便没有妻子,他也不觉得可惜。 时光飞逝,父母故去,兄弟姐妹都各自有了家庭,知己好友都有了儿孙,他才越发地感觉到孤独。 奇异的是,在安静的时刻,他依稀能感觉到,有人在主视他,甚至还能听到有人呼唤一个名字。 他开始时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光阴流转,这声音却日渐清晰,他终于能确定,那个声音是在呼唤“阿真”。 明明不是他的名字,他却总感觉到是在叫他。疑心自己是犯了癔病,他寻医问药,病况却越发严重。 路过花丛时,他能感觉到有一朵花在回眸,仔细看时,却又是花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