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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真依言净手焚香,立于书案前,细研墨汁,悬腕抄写。 为表虔诚,抄写佛经时不可坐卧,不可举止不端,不可左顾右盼,不可心神不属,更不能抄错一个字。 齐太夫人此举,不过是考验谢知真的心性,看她是否是个可供调教的中馈之才。 看着谢知真安安静静地抄了大半个时辰,丫鬟们过来换茶的时候,齐太夫人状似无意地提了句:“外面的花灯可都亮了?” “回太夫人的话,灯展已经开始,大夫人领着许多夫人小姐们登上二楼,正往街面上看呢。听说今年的花灯比去年多了一倍不止,还有许多西洋那边过来的琉璃灯,会变色会旋转,还能发出声音,有趣得紧呢。”丫鬟不遗余力地形容起灯展的热闹景象,令人颇为神往。 “也不值什么,我记得咱们库房里便存了一盏六角琉璃灯,你去找刘嬷嬷取钥匙,将那盏灯取了来,咱们也在屋里赏玩赏玩。”齐太夫人看了眼神态恬静的谢知真,暗道她倒是稳得住。 不多时,流光溢彩的琉璃灯在屋子里大放异彩,斑斓灯火映在谢知真眼底面上,丫鬟们赞叹的声音传入她耳中,她持笔的手竟没有半分动摇,就连动作也未缓上半分。 又过了半个时辰,谢知真捧着抄好的佛经呈给齐太夫人看,簪花小楷娟丽工整,通篇竟无半分瑕疵。 齐太夫人难免纳罕:“我瞧着你抄写的时候甚少往经书上看,难道在家里熟读过这本佛经不成?”年轻女孩儿喜爱玩乐,更不用提她听说谢知真在家里还要照管后宅,琐碎之事不知凡几,佛经如此枯冗无趣,实不该这般熟稔才是。 谢知真脸上流露出一抹伤怀之色,轻声道:“自母亲过世之后,我每月都要为她抄上一卷,不为别的,只求个心安,天长日久下来,不知不觉便熟记于心。” 齐太夫人沉吟片刻,看她的目光便多了几分怜爱,将琉璃灯交给她身边的丫鬟提了,又把手上的玛瑙手串戴到她腕上,笑道:“耽误你这好半日的功夫,是我这个做主人家的待客不周。你快去芙蓉居赏花灯罢,往后若有时间,常来走动走动,陪我这把老骨头说说话。” 谢知真一一应了,告辞离开,那大夫人身边的桃枝却落后数步,等太夫人的示下。 齐太夫人呷了口热茶,再次端详起手中的佛经,神色不辨喜怒,过了好半晌,方才对桃枝微微点了点头。 这就是入了眼的意思了。 谢知真抬步上楼时分,耳听得外面一声炮竹震天之响,宋佩如和几个女孩子忙不迭过来拉她:“你来得正巧,灯魁马上就要出来了!” 她站在窗边往下观望,千万盏造型各异的花灯交相辉映,照耀得这夜色如同白昼,一尊足有一人多高、呈八棱花瓶形状的巨型花灯被车马驮着,缓缓而来,面对她的这一面画的是佳期相会,紧邻着的那一侧则是牛郎织女,另有蟾宫玉兔、梨花飘雪等精致图样,看得人目眩神迷。 在女孩子们的惊呼声里,她按捺着紧张,悄悄往角落里看。 谢知方正急得抹脖子瞪眼,见她终于露面,立刻眼前一亮,拉着一无所觉的齐清程往前面站了一站,又抢过双囍手里的灯笼,将佳公子的俊朗面目照得一清二楚。 谢知真头一次做这种不大体面的偷窥事体,慌里慌张看了一眼,便将眼睛移开,重新看向喧闹的人群。 可齐清程清俊优雅的模样和鹤立鸡群的君子风范,还是清晰地刻入了她的眼帘。 她的脸悄悄红了。 ———————— 谢知方:神助攻成就达成!(可把我给厉害坏了,叉会儿腰\(^o^)/~ 第二十六回 齐大非偶生踌躇,缘分天定聘娇娘 宴席散场,谢知方等不及回府,将白马交予安禄牵着,身子一弯便钻进了马车里。 三言两语将枇杷和绿萼打发出去,他紧挨着谢知真坐下,急慌慌问道:“jiejie方才去了哪里?可有什么人难为你?齐兄的模样,你可看清了?” 谢知真双颊绯红,低声将齐太夫人唤去抄佛经的事说了,被谢知方缠得实在受不住,方才微微点了下头,脸上现出女儿家的羞意。 谢知方明白这是入了她眼的意思,齐家也有相看之意,不由大喜,伸手握住jiejie的手,在因执笔而微微红肿的地方轻轻揉按,宽慰道:“齐国侯府规矩是大了些,jiejie受委屈了,且忍一忍。待往后成就好事,我寻机会劝说齐兄寻个富庶之地任职,你们俩天高皇帝远,过自己和和美美的小日子去,齐兄为人雅正,脾性温和,又无长辈在身边管教,保jiejie自由自在,称心如意!” 谢知真慌得急掩住他口,嗔道:“越说越不像了,莫说八字还没一撇儿,便是真的……” 她的脸颊烧得guntang,顿了顿方忍羞说道:“便是真的有缘,孝顺长辈、晨昏定省也是分内之事,怎可任性推脱?” 她是经过严格教养的大家闺秀,相夫教子、侍奉翁婆的规矩礼法已经根深蒂固,也明白世上女子多是如此过活,因此从来不敢奢望能够过上弟弟口中的逍遥生活。 谢知方却对诸多繁文缛节不以为然,撇撇嘴道:“jiejie有所不知,后宅妇人争斗之激烈,不亚于前朝权谋,想要磋磨一个新妇,多的是令人挑不出理叫不出屈的迂回手段。齐大夫人虽与母亲有交情,心里也喜欢你,不至于太过难为你,但那位太夫人素以严苛出名,观今日之行事便可见一斑,我却舍不得jiejie受这种苦。” 谢知真睫毛微颤,对这门明显是高攀的婚事起了三分踌躇,却没有表现出来。 且说光阴似箭,岁月如梭,转眼便到了六月上,谢家的另一件好事却近了。 原来自除夕夜后,谢韬便托同僚代为留意,看哪户人家有教养合宜的女子,可堪聘为续弦。 也是缘分天定,都察院御史宋大人家的嫡女二十七岁年纪,为亡夫守寡三年,于清明时节往泛兰寺祈福,路上马车坏了,正巧碰上携子女前去上香的谢韬,两下里一照面,一个青春少艾,一个风流儒雅,不免各自惦记在心里。 过后不久,谢韬使人打听了宋小姐的身份,请媒人前去提亲,对方果然应允。 宋大人忧心女儿再嫁遭人轻视,亲往御前求了个县主的名号,又备了实实在在的六十四抬嫁妆,风光大嫁,也是喜事一桩。 成亲次日,谢知真姐弟俩联袂而行,一起去拜见继母。 粉雕玉琢的谢知灵也被嬷嬷带了过来,早早在偏厅等待,她一抬眼看见最温柔可亲的jiejie,立时笑逐颜开,蝴蝶一般扑到她怀里,只顾黏着人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