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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册子里全是归音堂各地掌柜从客人们闲谈中听来的消息,小飞手底下的人收到一条抄一条。 所以看起来是像模像样的册子,翻开内容却鸡零狗碎,上下句之间通常没啥关联,不明就里的人很容易看到抓狂。 十几本这种乱糟糟的册子,寻常人走马观花地看完也得一个多时辰,放到赵荞这里更耗时。 得有人先念给她听,她再用只有自己才理解的古怪符号记下其中要点,之后才能真正专注于抽丝剥茧。 她平常不喜插手小飞这边的事,正是这个缘故。 若非这些消息里有邻水刺客案的眉目,面对这么一大摞册子,最多半个时辰她就得掀桌走人。 小飞与祁红虽是赵荞手下,却也是多年“江湖朋友”的交情,自然知道她许多事,也明白这堆册子对她来说有多费劲且糟心。 虽同情,却忍不住想笑。 赵荞轻瞪两个幸灾乐祸的家伙:“让结香拿壶秋枝酽茶进来。今晚若事情理不清楚,咱们都别睡。谁先喊困谁是狗!” 说着抓了一叠空白纸笺重重拍在面前,恼羞成怒爆粗话:“不识字已经很惨了,你俩笑个屁啊!” **** 秋枝酽茶浓烈的涩苦很能提神醒脑,实为熬夜良伴。 三人忙活完,天已大亮。 小飞呵欠连连:“陛下有令,禁止打探、私议‘邻水刺客案’。咱们盘这事的消息若被人知道,会不会‘触怒天颜’?” “陛下讲道理的。咱们只是从坊间闲话里拼凑着猜,没主动打探。你俩出了这门别再同旁人乱说就是,”赵荞端起茶盏灌下大半,“若陛下知道了,最多就把我拎去骂个满头包。别担心,我有数的。” 她大事上有分寸,若非“圣驾在邻水遇刺”造成了贺渊重伤失忆,她才不会多事碰这些消息。 之前赵渭透过风,说此事或许同主政利州的嘉阳公主有关;且昭宁帝也确实命她兄长与鹰扬大将军贺征低调赶赴利州去了。 可经过一夜的分析推敲,这事看起来远没那么简单。 似乎还与北境之外的宿敌吐谷契有关。 若将现有的种种线索加在一起来看…… 嘉阳公主赵萦,似有通敌之嫌。 赵荞是个性情中人,哪怕与嘉阳堂姐已数年不见,她也很不希望这个揣测成真。 血脉同源的手足,打断骨头连着筋。本该携手共创盛世,若骨rou相残…… 她不忍再想下去。 通夜殚精竭虑后的疲惫,加上面对重重疑云的心惊胆战,赵荞不知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难受得很。 简单吃过早饭后,祁红与小飞各自回去补眠。 赵荞微哑着嗓吩咐:“结香,先不回府。去贺渊那里。” 如今的贺渊大约并不会给她什么轻言细语的安慰。 但这种时候,哪怕只静静坐在他面前,也能让她慌张无措的心绪稍稍平缓些。 ***** 近午时,赵荞到了贺渊府上,惯例又是中庆到门口来迎。 “昨日结香来说您赶不上今日午饭,七爷便没等了,”中庆歉意笑道,“恰巧表少爷放休沐,打算下午回沣南老家,就过来看看七爷。他俩才在饭厅坐下没多久,七爷说,若二姑娘不嫌弃,就请过去一道用饭。” 中庆说的“表少爷”是贺渊表弟骆易,赵荞从前听贺渊提过,但没见过。 骆易年岁与赵渭差不多,上头还有个jiejie。 两姐弟的父母十几年前在战乱中亡故,是贺渊母亲带着他俩,在沣南贺家故地养大的。 骆易的jiejie读书不多,便没出来谋差,留在贺渊母亲跟前照料琐事;而骆易在沣南当地得书院完成学业后,又考进京中国子学继续深造。 他读书倒是用功,平常不会到贺渊这里来偷懒,只每次休沐回沣南前来问问贺渊近况,也好给老太太带话回去。 “他们表兄弟定有许多话说,我坐旁边尴尬,”赵荞疲惫地笑笑,“而且我早饭吃得迟,这会儿没饿。去问问你七爷,方不方便让我去书房等。” 眼下她与贺渊之间还没彻底明朗,加之她一夜没睡,心情又烦乱沉重,形容略憔悴,这时无论从哪方面考虑,都不合适贸然在他的亲人面前露脸。 按理这时她该直接回自家王府,下午或明日再来。可她心里难受,就想见见贺渊,同他任意说两句话也好。 她来得不凑巧,贺渊不可能将表弟独自丢在饭厅,只能是她去书房等了。 中庆一溜小跑着去了饭厅。没多会儿就喘着跑回来,领着赵荞往书房去。 “七爷说可以的。您先去书房坐,我让人拿茶果点心来。” “不用麻烦,”赵荞有气无力地摆摆手,“你忙你的,我自己坐会儿。” ***** 心不在焉吃完午饭后,贺渊直接去了书房,推开门却没看到赵荞。 硬跟着过来的骆易回头问中庆:“你不是说将赵二姑娘领到书房了么?人呢?” “她说想自己坐会儿,不需照应,我们就没打扰,”中庆疑惑嘀咕,“多半独自坐得无趣,又到哪院找人聊天了吧?我去寻寻。” 最近赵荞天天来,贺渊去前厅待客时,她独坐着没劲就会溜达出去找人磕闲牙,中庆都习惯了。 贺渊举步进了书房,淡声对骆易道:“你还不走,是想赖着把晚饭也吃了?” 他的冷脸与赶客言辞并未对骆易造成威慑。 骆易跟进来,自发在他对面落座:“七哥,我问你点事,你答了我就走。” “嗯。”贺渊不动声色瞟向门外,决定在赵荞进来之前赶紧将表弟打发了。 “七哥,你如今瞧着赵二姑娘,究竟是什么想法?” “不记得,不熟悉。能有什么想法?”贺渊冷声,隐隐有点烦躁。 这问题他自己都没闹明白,偏这小子一顿饭下来旁敲侧击问了好几回,像是存心找不痛快。 “那你还由得她成天往你这儿跑?”骆易不解。 “我忘了些事,总归亏欠她。她没怨没恨,只提这么简单的要求,我好意思不答应么?”贺渊将脸撇向窗外。 “七哥你是说,如今你其实不喜欢她?” 喜欢她吗?这话贺渊没法接。他若知道答案就不会这么烦了。 骆易眨眨眼:“既你如今不喜欢她,那我就放心了。” “你放的哪门子心?有你什么事?”贺渊倏然回头,眼神古怪。 “我一直觉得你俩不合适,以往没敢说,”骆易深吸一口气,有点紧张,“你一定不知道,上月你还在邻水时,她四弟在书院与籍田令樊大人家的小儿子起了冲突,书院山长通知两家去讲和。她当着山长面将樊老太太骂得哭倒在地。还给赵淙撑腰,让他按着樊家小子又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