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文学 - 耽美小说 - 浪犬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又开始流血。

    不是很疼,他没怎么在意,叼着烟站起来:“耽搁挺久了,你要去那里吧?我送你。”

    他说的“那里”指的是夜总会,邹延听懂了,跟他出了门。

    再一次坐到摩托上,邹延直接环着丁洋,两手抓握前面横放的拐杖。

    “这回长记性了,”丁洋回头看他一眼,“那地方我没去过,待会儿给我指路。”

    邹延“嗯”了一声。

    摩托车一路轰鸣着驰向湄江桥,从桥北横跨到桥南,纸醉金迷的世界在闪烁霓虹下现了形。人声鼎沸,到处流光溢彩,丁洋胯下的二手摩托车发出巨大噪音,他像穿行在奢靡都市里的越狱囚犯,而警铃声从桥北传来,胡同里伸出一只灰暗的手,要攫住逃犯的脊梁骨,把他塞回牢笼深处。

    身后的邹延忽然动了一下,丁洋侧过脸问:“到了?”

    斑斓的霓虹灯光滚珠似的掠过他的侧脸,邹延点了头。

    丁洋把车停在路边,一只脚撑着地,等邹延下车了,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丁洋先收回了视线,他扬起手摆了摆,算是告别。

    摩托车原地转了个圈,轮胎滚动,劲风冲撞耳廓,丁洋从后视镜里看见了夜总会的招牌——它一闪而过,连同它门后的花花世界。

    跨过大桥,桥北胡同黑沉得一如既往,狭仄的甬道内,发动机的回音像困兽咆哮。

    丁洋在店门口停下,那伙混混早已经离开,皎白的月光下,店里一片狼藉。

    丁洋没拄拐,走起来不太平稳,他拿扫帚扫去乱七八糟的桌子脚和木头屑,打翻的机油已经渗进地缝里,用抹布擦不干净,丁洋索性放着没管。

    挂锁和钥匙的铜线被砍断了,钥匙串散在地上,丁洋把它们一摞摞分好,重新在墙上敲了钉子,铰了一根铁丝换上去。

    隔壁几家店打烊了,不久之后,有人从他店门口经过。因为没开灯,外头的人不知道里头有人,在门口站着聊了会儿天。

    “这是丁拐儿的店吧?哎哟,怎么成这样了?”

    “惹事了咯,先前有一辆车在路口停了好久,下来些拿刀拿棒的莽子,看着好凶的呀!就冲丁拐儿店里来啦,噼里啪啦打了一阵,丁拐儿打不过咯,就跑掉啦。”

    “造孽啦。”

    “恶人自有恶人磨。你晓不得,丁拐儿以前蹲过牢……我听人说,他捅死过人嘞!”

    “要不得,你莫编瞎话来吓我!”

    “哪个吓你?我说你又胆小遭不住……”

    二人正说着话,店里忽然走出一个人来,丁洋嘴里叼着烟,手上拎着一把榔头,月光照亮了他脖子下面的刀疤,吓得对方明显哆嗦了一下。

    “说够了?”他面无表情地掂了掂榔头,“要送你们回家不?”

    “丁……你莫生气,我们胡扯闹你玩哩……”

    丁洋没听他胡扯,咬着烟的牙缝间吐出一个字:“滚。”

    榔头“咣”地砸在门板上,两个人落荒而逃。

    丁洋靠着墙站了一会儿,有些失神,他什么也没想,脑子里空荡荡的,胸腔却像被塞满了,又闷又堵,他突然想砸门,想撕烂眼前的一切,想嘶吼直到喉咙出血失声。

    可他抬起头,天花板严丝合缝地压下来。

    他把烟点着了,白色的烟圈很快消散在夜幕底下,烂摊子还没收拾完,丁洋把烟头在脚边摁熄,靠墙站起来时,眼前出现了一双高跟鞋,一仰头,他看见邹延。

    “我去……大半夜吓人呢?你知不知道隔壁是扎花圈的?”

    邹延看着他站起来,不声不响地拆开手里的纸袋,递到他面前。

    是一袋凤梨酥。丁洋伸出手之后又缩回去,在裤腿上蹭了几下:“我手脏,先不吃了。”

    话音未落,凤梨酥就碰到了他的嘴唇。

    邹延捏起一枚,定定地看着他。

    丁洋张嘴咬了一口,甜丝丝的味道立刻化在舌尖,他把嘴角的屑子舔掉,叼住邹延手里剩下的半块,嚼了满嘴香甜。

    “谢谢,”丁洋说,“下回请我吃辣的吧,甜的腻死了。”

    邹延点了点头,丁洋笑了一下:“便利店里那灯影牛rou丝,十几块钱一包,啧啧,贵死了。不过对你来说不贵吧?”

    邹延伸出大拇指,表示“好”。

    丁洋转身走进店里,邹延跟着他,一声不吭地开始收拾东西。

    丁洋也没再说什么,两个人收拾到将近十二点,丁洋关上门,坐在摩托上对邹延勾了勾手:“上来,我送你回去。”

    夜风吹开了邹延的长发,他眯起眼睛,额头抵在丁洋的后背,在颠簸的车座上昏昏欲睡。

    这一路好像漫长得没有尽头,又好像一眨眼就走到了尾,邹延恍惚间似乎做了场梦,被丁洋叫醒的时候打了个激灵。

    丁洋嗅出邹延身上的酒味,挺重的,应该是喝了不少。他把邹延送进屋,正要走,邹延给他拿了罐可乐,把拉环拉开了递给他的。

    丁洋接过来就喝,一口气喝没了,他把罐子捏扁扔进垃圾桶里,一转眼看见邹延提着一个袋子出来。袋子是透明的,里面有两盒药,其中一盒是创可贴,防水的那种。

    “哪儿伤着了?”丁洋把邹延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邹延拉过他的手腕,指了指手肘上的口子。

    “屁点大的小伤,没事儿。”丁洋笑了笑。

    邹延没松手,强硬地给他擦了药,丁洋垂下眼看着他用牙齿撕开一条创可贴,仔细地贴在伤口处,心里倏忽涌起一丝微妙的情绪。

    云南白药的味道有些刺鼻,丁洋揉了揉鼻子,打算走了:“那我回去了。”

    邹延没作声,却在丁洋转身时跟他错身而过,挡在了门前,掏出手机低头打了一行字。

    “别走,在这儿睡好吗?”

    他紧抿着嘴,因为酒意,眼尾晕开一片薄红,眼睛也是湿润的,仿佛氤氲着一层雾气。

    丁洋还没回答,他又打下一句话:“天晚了。”

    这话似乎在为他前面的话作解释,丁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有一瞬间他捉摸不清自己的心思,而就在这一瞬间,他听见自己说:“烧洗澡水了吗?”

    晚上好~

    第四章

    天花板的墙皮脱落,跛足踩碎了胭脂味的梦。

    邹延屋里只有一间卧房和一张床,丁洋洗过澡后,把上衣脱了,裤子没换,只穿着一条宽松的裤衩往木沙发上躺。

    背上硌得慌,但丁洋能忍,倒是邹延抱着薄褥子过来,给他垫上了。

    唯一的一台电扇被搬到卧室门口,偶尔转到丁洋身上,风里都是淡淡的胭脂味。

    他在吱呀吱呀的电扇声中睡着了,并且做了一个绵长的梦,梦里是湿漉漉的青石板路,巷弄里倚着一个穿旗袍的美人,艳红的海棠花落满了衣裳……

    邹延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