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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什么没什么,他们还去酒店洗了个澡。钟奕头发都是湿的,在办公室前面的广场停了车,两人结伴走过来。 老孙迎上去:“才回来啊,吃饭没有?” Amy笑道:“吃了,我们吃得麻辣香锅呢。” 钟奕抱着塑料袋问好。 “没事过来再吃点吧,今天大师傅炒的菜不错。” 钟奕迟疑着没说话,隔着很远看到办公室前立着的影子。太阳落下去了,门口亮着电灯。灯光笼着那人的身影显得格外高大,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只隐约觉得压抑,不想过去。 “不用了,谢谢您。” Amy搂住钟奕的胳膊:“快走快走,我等着我的宝贝开箱呢。” 钟奕惨淡地笑笑,和老孙告别离开。转过身的那刻,似乎都能感受到背后阴沉又炙热的目光。 老孙无奈地向曹文回禀,曹文阴云密布的一张脸,什么都没说,关门进去了。 方尧看他脸色不太对:“您怎么了?” 曹文坐沙发里沉默,心里气爆炸。本来今晚是想把他叫来,好好聊聊,有什么问题都解决。他这个做师父的都已经让出一步了,他还想怎么样?他有什么不满就说,有什么意见就提出来。这样僵着算怎么回事!真是惯的他没大没小,蹬鼻子上脸,踩到他头上来了! 他越想越气,表面却如冰封一般,什么都不表现出来。然而他越不表现,看着越可怕。方尧吓得都不敢说话,气氛粘稠得化都化不开。 “你干什么?” “我害怕。” “你害怕什么?” “我就是害怕嘛。” 方尧小声地道,口吻像是在撒娇。曹文闭上眼,蓦地起身,方尧倒退着撞到桌沿上。两人紧贴着站在一起,方尧害怕地闭上眼,心狂跳,眼睫毛颤如蝴蝶的羽翼。 他既期待曹文会吻上来,又害怕曹文会吻上来。男人强势袭来的气息让他腿软,他紧闭着唇,仰着脸,生怕自己一开口会叫出来,叫.床的叫法。 曹文从他身后拿了饭盒,丢给他:“你吃!” 他恶狠狠地道。 第七章 第一个看到方尧从曹文办公室出来的是张博,他惊掉了下巴,退回去重看,是导演办公室没错啊。方尧披着曹文的军大衣,挽着裤腿,冲着自来水管子咕噜咕噜刷牙,嘴里还含着水:“张老师,早啊。” 张博腿有点软:“早……” 第二个看到方尧的是老孙,可怜老孙头五十多岁的年纪了,手指发颤,不可置信:“你……” 方尧当时正在洗脸,用热毛巾敷了脸,仔仔细细涂了乳液、防晒霜,又对着窗台上的小镜子涂胳膊,忽然看到孙副,立马乖乖站好:“您早。” 老孙头晕目眩,想摸口袋里的硝酸甘油。 “您要找曹老师吗?” “不、不用了。” 第三个看到方尧的是Amy,他来抢早饭,食堂每天不是土豆就是茄子,好不容易早上有小笼包。他先抢了一屉去,听到旁边的人在八卦。 “听说新来的早上从曹导办公室出来了?” “不会吧?你别唬我啊,他在办公室里呆了一夜?” “我都看到他在门口刷牙了,还穿着曹导的军大衣呢。是贴身的那种穿法哟~” “我也看见了,我也看见了,好暧昧哦……” 窸窸窣窣的笑声,像暗地里发酵的生物,泛滥开来。Amy抱着餐盒奔出休息室,看到方尧还穿着那件大衣,脸偎在毛领里显得小,跑前跑后地伺候曹文洗漱。天气冷,曹文还只穿了件衬衣,挽起的袖口暴出手臂上的肌rou。头发湿淋淋的,任方尧打水清洗。Amy气喘吁吁往回跑,一路大呼小叫:“不好了不好了,这回他玩真的了!” 钟奕正咬着一只干巴巴的牛角面包,一面听一面吃,化在嘴里的奶油就像一滩过期牛奶,让人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他有点犯恶心,被Amy拉着跑,一直跑到广场上。 那里已经聚集了一大堆人,所有人整装待发,剧组要转战下一个拍摄地,正式开工了!然而没有人通知他,他什么都不知道。钟奕站在大太阳底下,穿越摩肩擦踵纷纷嚷嚷的人群,没找到老孙。 他被遗忘了。 曹文从办公室里出来,方尧披的那件军大衣到了他身上才显出这件衣服的灵魂,霸气中带着兵痞味,狂野又潇洒。早二十年,他也是做演员的,身姿挺拔,面部轮廓幽深,举手投足极度自信。他仿佛就自带一种睥睨天下的气质,只要目光投向你,就能主宰你的灵魂,控制你的思想,让你不由自主跟他走。 他是天生的领导者,充满活力、激情和天马行空的想象。钟奕曾一度认为他是狂热的幻想家,在他的电影里你永远不会寂寞,层出不穷的想法像闪闪发光的星河一样,不断给你惊喜。 同时,他又是浪漫的。他的浪漫是一种纯稚的赤诚。从二十多岁离家出走,到现在四十多岁,他不顾一切排除万难,都只做一件事——拍电影。二十岁的曹文是没人敢用的,他野心太大,不安分,常常和人对着戏就挑起剧本的毛病,和摄影老师争论最佳镜头的机位。他自己还是美院出身,会画图,他电影分镜头脚本都是自己画的。到最后,剧组的人都自然而然跟着他走。 他才是鬼才。 这些年,岁月淘炼着他逐渐走向成熟,飞扬跋扈的曹文沉敛脾性,作为大学讲师,在各个学校传播他的电影理论。他好为人师,对电影有着天生的热情。 他仍是浪漫的,浪漫到浪费胶片拍了「钟奕的一天」给他。两个人无所事事,早上刷完牙就面面相觑,没有故事,没有时限,大段大段的长镜头,黑白画面,像一场搞笑默剧。后来他拉他一起跳舞,跳热情的桑巴,跳到脚步乱了,头发蓬了,两人笑倒着吻在一起。在摄影机的特写镜头下,他们还在吻。后来就是拍钟奕的睡脸,漫长的一夜,镜头舔吻着青年的肌肤,温柔缱绻。那是他们美好的时光。 到后来,他的事业屡次不顺,尴尬的境况为他增添了一分偏执。他也是爱的。他始终相信,这个狂妄的神经病还会创造更多的神话。四十多岁的他,历经沧桑,内心仍是少年。 只是这相信在看到曹文身后的方尧时开始崩塌,崩塌也是无声的、细碎的,不觉得很痛苦,只是哀伤。 哀伤他爱的那个人好像变了,不见了…… 剧务组牵来一匹高头大马,曹文招呼方尧:“上去。” 方尧怯怯地:“我不会骑马。” 方尧什么都是小小的,怯怯的,像小白兔一样。也因为这种单纯胆怯,才显得一尘不染。这时候曹文的坏又来了。 他有着普通男人一般的劣根性,好色、滑头、不会拒绝。特别是对这种未开发的地界跃跃欲试,充满征服欲。早八年是钟奕,现在是方尧。他们曾经都是一张白纸,现在是他来书写它的时候了。 钟奕看着他对面前的小白兔伸出手,正如八年前,他对着穷困潦倒一无所知的自己伸出手,将他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