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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句诗,“桃花尽日随流水,洞在清溪何处边。” ‘水’字在第七个,如此数去,正是轮到沈寄望喝。 沈寄望恼怒地瞪他一眼,“好你个张赞!”,然后气鼓鼓地捧起酒杯一口饮尽。 其他人笑着拍手,张卓然面上一点没露笑,却是很响亮地鼓了三记掌。 轮到沈寄望飞觞,他擦擦嘴,略略沉吟,大声道,“乱点碎红山杏发,平铺新绿水蘋生。” 他才说完,张卓然终于没绷住,勾起嘴角很浅地笑了一下。而后,罗仲清和叶绍卿也笑了,叶绍卿更是笑得直拍桌子。 沈寄望这才反应过来,他居然自己飞了自己。“啊,数错了!”他懊丧地拧眉空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今日我运气不好,才不敢抽这签子。”沈寄望遂拿了第二杯,苦着脸也喝了。 “这才多久,沈三少爷可要把这酒喝尽了。”芳君掩着嘴巴取笑。 沈寄望把杯子拍在桌上,哼了一声,面庞浮粉,坐下去侧过身体背对着张卓然。 下一个罗仲清说的是“穿花蛱蝶深深见,点水蜻蜓款款飞。” 点到的是宋景仪。 宋景仪举杯向罗仲清行了个礼,也是饮尽了。 宋家家教严苛,如未成年严禁喝酒。叶绍卿盯着杯沿处宋景仪那片嫣红的唇,陡生感慨,原来距离那晚,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吗。 阿柒上来重新斟酒,叶绍卿多拿了个杯子予她,一边挑眉轻邪笑道,“月光浸水水浸天,一派空明互回荡。” “你这心肠也太黑了!”沈寄望登时就气急了。 叶绍卿点点沈、罗二人,神情得意,“不喝就抽签咯。” 罗仲清对沈寄望摇头笑,“你还不知他,我便乖乖喝了。” 罗仲清喝完,沈寄望可不依,“一会难道还得人抬我回去?我可不喝了。”他伸手往那竹筒里摸索一会,抽出了一根,一瞧,脸色有点难看,“唱曲一支。” 众人又笑,芳君站起来从一个乐女手中接过琵琶,“正好,沈少爷想唱什么?” 叶绍卿幸灾乐祸地一连叫了好几个曲名,都是适合女子唱的柔情小调。 最后,沈寄望还是梗着脖子唱了首,他声音本就清亮,虽然调子不算太准,但好歹也不难听。唱罢,他捂着脸直摇头,“今晚小爷的脸可算是丢尽了。” 芳君放下琵琶走回来,想了想道,“乳鸭池塘水浅深,熟梅天气半阴晴。” 点的正是叶绍卿。 叶绍卿故作不悦,“才送你的字画,居然算计起我来了。” 芳君伶俐回道,“叶大人你才不厚道,也该让大家伙解解气。” “芳君jiejie说的对!”沈寄望连声附和。 叶绍卿状似心凉地长叹一口气,抽了一签,送到眼下一看,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 亮出来给其他人,签上写的是“效仿女儿情态”。 大家哄堂大笑,连宋景仪都牵着唇看他,眼睛明亮。 叶绍卿咳嗽了一声,面上却一点没羞涩尴尬的样子,他对着芳君道,“可否借鬓上花簪一用。”芳君忍着笑连忙取下来给他了。 叶绍卿将那珠花镂纹簪子夹在耳上,一只手捏起袖子遮住面庞,一只手抬起在眼角处翘了个兰花,一步三扭地往其他人这边走,他动作浮夸,惹得大家笑个不停。 “沈公子,奴家亲自送酒,你可不能不喝!”叶绍卿拿了桌上一杯酒,使劲往沈寄望身上贴,还捏着嗓子尖声细气地说话。他自己被飞了觞,还要借着这个机会给别人灌酒,沈寄望那句“黑心肠”的指控可一点儿也没错。 “你……你走,你别过来……哈哈哈……”沈寄望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死活不肯转过头来看他。 叶绍卿松开他转身,别人都纷纷掩目散走,只有宋景仪还笑着坐在位子上。 叶绍卿便一路再扭到了宋景仪身边,“宋将军,可否饮奴家这一杯?” 宋景仪被他这一声“奴家”逼的笑出了声,他抬头定定看他,眼里笑意正盛,答道,“好。”叶绍卿怔愣了一下,旋即眨巴着眼睛继续,“将军请。”他说着,将酒杯送了过去。 宋景仪却没伸手接,而是侧过头颈靠近,张嘴衔住了杯沿。他眼睫细密,投下深深的影子,高挺的鼻子如刀削斧凿。 叶绍卿手上一颤,连忙稳住微微上抬,把一杯酒喂入宋景仪口中。他送得太急,宋景仪不得不握住他的手腕往下按了按才没被呛住,酒些许洒在了嘴角和衣襟上。 宋景仪手指纤长而非常有力,叶绍卿低头看了一眼他的手,宋景仪却立刻就松开了手指。“对不住,”叶绍卿伸手去帮他擦,看着酒水顺着他的下巴往下淌,下意识就捏着袖子抵到了宋景仪颔下,宋景仪抬眼看他,一双黑眸里浮起微微讶异,显得无辜温良,叶绍卿的手就停在了那。 “瞧你们这二位爷!”芳君笑着赶紧掏出帕子来帮宋景仪擦。 叶绍卿顺势走开了,沈寄望在那边抹着笑出的眼泪,“绍卿哥,你还想戴着那花走多久!” 叶绍卿这才把花簮取下来,亲自给芳君重新插了回去,罗仲清和沈寄望相视摇头。 “该是轮到将军了。” 宋景仪理了理衣服,却是不躲不闪地直直望着刚坐下的叶绍卿,“当时轻别意中人,山长水远知何处。” 叶绍卿眼睛微微一张,摁住眉心微笑摇头。 “想不到宋将军也是个记仇的哈哈,”沈寄望把竹筒往叶绍卿那边推推,看好戏般道,“绍卿哥,你就再来一次吧。” 宋景仪低头含笑,继续擦自己的衣襟。 叶绍卿从那签筒中取了一支,看了一眼,定住了,不易察觉地微微蹙眉。但他掩饰得很好,复又勾起唇角带出无谓轻笑来,“这一签,可不大好说。” “什么好说不好说的,亮出来看看。”沈寄望只当他想反悔,抓过那签子递了出来。 “人皮杯。” 沈寄望噗嗤笑出声来,忙又捂住嘴巴看向宋景仪,拧着眉毛不知该不该继续笑,表情便有点儿狰狞。 所谓“人皮杯”,乃是一人含酒,用嘴渡予另一人。这以口为杯,故称“人皮杯”。 金陵富足,城中民风开放,权贵公子们游戏消遣,玩得也往往十分放纵,不说男女之间,有时带上几个小倌或梨园相公,这互敬皮杯便是最寻常的把戏,甚至公子少爷之间关系甚好的,也不介意如此戏上一戏。 “可得问问宋将军的意思,”罗仲清打圆场,“不然可不知这罚得是谁!” 他话说得风趣,芳君和沈寄望复又笑起来。 “无妨。”宋景仪从容回道,他面上坦然,目光沉静,毫无扭捏尴尬的意思。 “既然景仪大方至此,”叶绍卿拿起桌上最后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