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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伙有关。他在她眼里看到漩涡般无穷尽的憎恨之意,那份心情足够毁灭所有。 当时的他连着她然枯败的容颜、脚下一片狼藉以及这个支离破碎的家一块儿看着,视线最后落在她微微鼓起的肚皮上,骤然发现眼前只剩下两条路可走。 进是不惜任何代价、豁出命去找那群人报仇雪恨,运气好的话,还能拼到一个同归于尽的下场; 退则忍辱负重活命为上,继续搬家、甚至离开北通,天下之大总有他们容身之处,待得他日重新归来,新仇旧恨一块儿算。 宋于秋选择了后面那条,因为他不甘心。 不甘心送死,不甘心连累无辜的妻儿,那群人在他眼里根本不配同归于尽。更何况那些人绝口否认,自称家里有老有小,不至于对小小的孩子下手。 他勉为其难信了,迫不得已信了,所以他对林雪春说,不是他们干的。 万万没想到事实证明他彻底高估他们,或是彻底的低估,他们竟然真的…… 宋于秋拳头没有间断,眼前又滑过儿子的影像。 哭的,笑的,玩的,闹的,绝大多数还是挥舞着两条白嫩嫩的胳膊,活泼地喊:“爸爸抱!” 那是他十月期盼的孩子,是他在这世上所知道、所拥有的第一个真正的血脉亲人。他在产房外来回踱步地等,屏气凝息抖着指尖抱。他曾在夜里偷偷爬起来望他发呆,而他攥住他的手指,掀开眼皮冲他笑。 他经常背他,让他骑在脖子上,拉着他的小手转圈圈。 到后来。 也是他抱起他冰冷肿胀的尸骨,为他伐木打造棺材,最后眼睁睁看着他化成小小的一坛,永远尘封在黑暗的泥土之中。 “别、别打了……” 鼻青脸肿的孙猴弱弱哀嚎,打断了宋于秋在记忆中的深陷。他低头,拳头迟迟未落。 “怎么死的。” “什、什么……”孙猴大脑转不过来了。 “我儿子。” 宋于秋双眼通红,唇角缝隙里漏出一句迟到多年的质问:“我儿子、是、怎么死的?!” “是……” “是龙哥……” 孙猴咳咳两声:“那天风大,你家、你家晒在外面的被单掉了。龙哥捡起被单,赶走守门的人……你儿子多半以为他是好人,出来说谢谢……龙哥给他糖,他不要,他说不能无缘无故收别人的礼物。龙哥改口说带他去河边钓鱼,钓来的鱼是他、他自己的。” “鱼很好,你家多久没鱼了?” 龙哥当时四十有余,弯下腰来亲切地笑着:“你的鱼,你能送给你爸爸mama。” 宋阿泽回头看看爸妈,看看桌上零丁的菜叶豆腐皮,然后他去了。 宋于秋几乎能想象到那个画面,他的儿子到死,都死得不贪玩、不任性。 他错在天真年幼不知事,又错在天真年幼知太多,小小年纪便惦记起爸妈的伙食,牵起恶徒的手蹦跳走向河边。被人哄着低头去看薄薄冰面下的鱼,被一只手掌贴着后脑勺摁下去。 然后连人带鱼沉进河里,再没能回来。 但天真年幼是什么错?懂事又是什么错?世上怎么可能独有孩子的错而没有身旁大人的? 林雪春说的没错,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这群人,他们理该偿命! 宋于秋蓦然抽出刀,眼睛眨也不眨地往下扎。孙猴瞪大眼睛,生死关头爆发出极限体能,双手紧紧攥住刀刃。 “别、别这样宋哥!!” 他口齿不清、焦急地解释:“你儿子那事跟我没关系,我还让他们别这样!真的!他还小他就是个娃娃,当年我也抱过他,我怎么、怎么可能看着他去死呢?我扑上去救他了,是他们人多拦不住啊。” “今天这趟不是我要来的,我就是个打头阵的喽啰,真是你们家女婿得罪人了。你、你就放我一马吧,看在阿泽喊我一声孙叔的份上!!” “你没有。” 宋于秋面冷如水,刀尖擦过皮rou往下,离孙猴的眼睛不到三厘米。 “我真的有!我真的帮阿泽说话了!他那么乖,当年差点叫我干爹了!!” 刀往下,“你没有。” “我有啊!我有啊啊啊啊!” 刀再次突破阻力直直往下,尖稍堪堪沾上眼皮,孙猴承受不住这份折磨,终于精神溃败。 “我没有我没有我是没有!!!” 他承认了:“我错了,我真错了,这些年我没睡过好觉我老梦见他拽我的脚,要把我拖到河里淹死!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鬼使神差,我看着他使劲挣扎我没说话。” “我真、真不知道为什么,我说不上来!!明晓得你帮过我很多,我感激你,我摸着良心感激你感激你媳妇儿!你是好人,你们全家都是好人!” “可能我下贱,我天生是个脏玩意儿你明白吗?没救!” 孙猴忍不住哭,涕泗横流:“那时候我脑子蒙了,我想岔了我觉着你太好,好过头了遭人恨!所以我一边想着娃娃无辜,要是我豁出去把他给救住,至少这辈子干成一件天大的好事,我死得值得。但我又想着不,不要那样干。我不想死,这世道就是条狗舔狗屎都想活着,我为什么要跟龙哥对着干?” “人人说好就是你宋于秋,说坏就是我孙猴,我想知道的是咱们俩这辈子能不能沾个边!所以我没管他!我眼睁睁看着他脑袋被摁到水里又抬起来,抬起来又摁下去!我没帮他说话!我没动!我不是想让娃娃死,光想着看看你懂吗!我想看看你会不会沦落成我这样,我——” 喉结滚动,宋于秋一刀戳下去,孙猴及时偏头。 刀身划过眼尾,生生剜下一片rou。 孙猴边后怕哭着,边吼:“宋于秋你不能杀我我!不能!!你有老婆有小孩,这辈子好不容易绕回来了还动我干什么?!手上沾人命你就完了,不如我了知道么?堂堂宋于秋连我孙猴都不如,你活着干什么?!” 外头阿彪三步并作两步跑进来,见势不妙,也劝:“宋、宋哥你冷静点,大不了咱们把人带回去折腾。今晚太多人看着了,风险大,你别干这档子事,犯不着为这种人把自个儿送进牢里去啊。” 孙猴继续红着脖子大吼:“林雪春还在医院里,你不想着她了么?!” “你那摊子红火得很,日子过着好得很,你杀我干什么?!” 乱了,全乱了。 孙猴语无伦次说起来,扯媳妇儿扯儿女,扯到那个大宅子、扯起当年的桩桩件件。连他自己都弄不分明,他究竟为了活命、为了活谁的命才鼓着青筋朝宋于秋怒吼,如此假仁假义地教训他,仿佛足以圆满人生之中的缺陷。 如果说宋于秋是那顶天地里的英雄,他必定是街边人人喊打的野狗。 他曾以为英雄陨落能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