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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清了,直到疯狂的催债团伙砍杀上门,严小刀才知道出了事。 严总手底下人出事,丢他的脸,是他自己管教不严无话可说。以严小刀为人处世的江湖义气,他一定替他兄弟扛了。 严小刀出头露面“抵债”谈判,但他万没想到对方如此蛮横、丝毫不顾忌他的身份也不讲道上规矩,直接拔枪抵着他的头,将他绑作人质扣押…… 他遭到囚禁折磨总共有四五天,吃了不少苦头,那日子也过得生不如死。好在咱们严总是条硬汉子,挨打也不吭声,就用身子骨硬扛。血线从他鼻子和嘴角不断流出,他听见对方凑近他的脸说,管你是谁家老总,谁的干儿子,钱再多欠一天,砍你一只手,多欠两天,再砍你另一只手…… 严小刀那时在模糊的意识里思索,对方应当不是津门一带的地头蛇,而是燕城郊区过来的黑/社/会,一定来头不小、靠山势大、胆大包天。更没想到对方还不仅是要砍他手脚,这一伙人心狠手黑随意生杀予夺,根本就不把人命放在眼里。 严小刀那时被囚于一个低矮的铁笼内,直不起腰。那伙人又绑进来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就是陆昊诚,在接下来的数个小时内,与严小刀囚在一起。两人也算是断头绝路上相逢的一对难兄难弟,尽管身份迥异悬殊,一场萍水相逢就结成了生死之交,挨打都不会感到孤单寂寞了! 陆昊诚大约是被踢断了几根肋骨,从鼻腔里喷出一股血,喷了严小刀一脸。 陆昊诚当日遭到绑架穿的一身便衣,但明明白白地报了真身,说他是警察。 高利贷公司为首的人物十分嚣张地说:“陆警官,我们早就知道你是谁,我们要为难的人就是警察。” …… 严小刀就坐在陆警官的墓碑旁边,一排高耸入云的大白杨树下的阴凉处。山风吹皱他眼中一层水纹,他平静地吸着香烟。 凌河这回没有阻止小刀吸烟,他紧搂住小刀的胸口,搂着他的人。一团团烟圈化作回忆的泡沫,在山间画出不规则的缥缈的圆弧,在风中幻化形状…… 那些人,归根结底是要通过某种方式逼迫一位刑警队长屈服和投靠,逼一个人在极端rou/体摧残折磨之下心智崩溃,跟随这些恶魔踏入恶势力的泥潭一去不复返。而他们逼迫的方式恶毒阴险,就是丢给陆昊诚一把刀,从严小刀身上搜出的尖刀,说,你们两个人之间,今天只能活一个,陆警官,您是聪明人,您打算怎么做呢? 陆警官,别愚蠢地死扛了,你放下固执的坚持、放弃继续与我们作对,只要愿意跟我们合作,今天就放过你。你现在手里有一把刀,你就用这把刀捅进那位严先生的心脏里,我们就放你一命,立刻放你从这里离开。 …… 天色像被反转着倒扣下来,突然暗了下去。 海滨城市的傍晚山风凉爽,昼夜温差极大。虫鸣不绝于耳,窸窸窣窣地蛰伏在各自的山罅洞xue中,都像是因为这段充满血色刀光的残忍回忆而簌簌发抖。 严小刀那时已经明白自己在劫难逃,死定了。 他不过是这场恶毒戏码的“添头”,一个白饶的替死鬼,把他换成谁,结局都是一样,那伙人真正的目标一定是陆昊诚,就是要逼陆警官手上沾上无辜人命的鲜血,被魔鬼绑架着拖入黑暗深渊,再也甭想换回一身清白。借陆警官的手杀他一个命若草芥的平民,以此将一个警察钉在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将来必然被迫弃明投暗,向魔鬼投诚出卖信仰和灵魂……这是江湖恶人常用的招数,用心太歹毒了。 然而,临湾城上空布满阴云的这个4月22日,死的人不是严小刀。 陆昊诚至死拒绝戕害无辜的路人。 严小刀亲眼目睹这一切的发生,丧心病狂的恶魔拔/出枪口,打了陆警官二十二枪。 严小刀清楚记得一共打了二十二枪。越是惨烈悲壮的事实在头脑中烙下的印迹越是清晰,每一枪都像击穿崩碎他的颅骨,让他宁愿这些枪是打在自己身上。 那些人将凶器处理干净,枪把子沾上严小刀的指纹随意扔在地上,随后钉死了门窗扬长而去。 “凌河,你肯定以为我这辈子最难熬的时刻,是那天在码头上被你们绑架,你在我脚脖子上插了一把刀,让我流着血熬了一个小时。其实,我这辈子最难过难捱的几个小时,是三年前那一天,我和陆昊诚警官同囚在阴暗废弃的地下室里,我就眼睁睁看着他躺在我面前,不停地流血,血流了满屋子,直到流干……而我却救不了他。我看着他在我面前死掉。 “那些人是故意为之,没有一枪是打在要害,全部打在胳膊和脚上。” “你知道一个人全身的血量大约有多少吗?真的可以铺满一间屋子。” “我当时对陆警官坦白,我也不算是个正经的好人,你不该拿自己的命换我的命,你就应当直接捅死我。” “陆警官跟我说,‘你别害怕,别发疯,你记住那些人长什么样了吗?你一定会获救,把你记在脑子里的告诉市局的鲍正威局长,他是你可以完全信任的人,你可别胆儿小撑不住给吓死了,你吓死了我也白死了。’” …… 凌河不由自主抖了一下,可能是单薄的衣衫不能护体,被海边凉风激到了。 凌河一向是感情外露的人,把仇恨和怨怒就刻在自己脸上,血喷唾面手撕仇人绝不掩饰,他一向认为他就是全世界最委屈的一个。他从来没有从小刀身上联想到这类的经历。严小刀眼底的一腔悲意和浑身的湿凉感让他心口突然一阵骤缩,心脏被浸泡在陌生的湿漉漉的情绪中……这种情绪叫作“心疼”? 凌河调换了姿势,从身后抱住小刀,那副宽厚的脊背在他怀中微微战栗。严小刀就是这样,一切苦难都默默嚼碎化开了咽到肚里,绝不将痛苦随意转嫁他人,不需要旁人分担,不惹旁人徒增烦恼困扰。 当这样一天来临,小刀突然愿意在他面前艰难地倾诉,允许他品尝分担那么一小块痛苦的记忆大饼,把头靠他肩膀上寻求温暖的慰藉,这份信任依赖,让凌河十分受用。 这种惨事,假若换成哪个性情稍微软怂的人,比如梁有晖梁巨婴,恐怕早就当场嚎啕大哭,四体晕厥精神崩溃了。严小刀竟然还能撑住,没昏厥,没崩溃,一直清醒着熬到警方最终找到他们被囚山间的地点。 严小刀很快就被解除嫌疑,他是不知内情的受害者。 经由这次变故,他与鲍局长相识,成为忘年之交。 “临湾天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