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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抹去。 ———— 舒岩坐在安远的对面看着他。 安远疲惫的样子让人心痛。 舒岩对于几分钟前发生的一切还是没有一点真实感。 但是自己酸痛的手臂,安远空洞的眼神,都诉说着一场战争。 舒岩本来是在餐厅里乖乖等安远回来的。吧台的帅哥坐在舒岩的身边陪他聊天,可是外面的争吵声真的太大了,虽然听不清在说什么,但让人难以忽略,于是他们都只能用尴尬的笑容来掩盖正在发生的事情。 终于,舒岩还是坐不住了。 女孩子的声音越来越大,却听不见安远的动静,舒岩有点担心。 跟帅哥说去一下洗手间,帅哥踟蹰了一下说:“要是看着实在不像话,就把我们老板带回来,他那个表妹,不是省油的灯,这也不是第一次来闹了,上一次是为了工作还是什么的,我是他员工,我过去不太好,还是麻烦你了舒先生。” 舒岩点点头,就也往后面走去,刚走到后门,就听见女孩喊着“你能混的好凭什么。” 后面的几句话听的舒岩气血都往上涌,而看安远就是双手插着裤袋,一直低着头,他眼看着红色从安远的手臂爬向脖颈,他知道安远一定气坏了,这种话,这个女孩子怎么说的出口。 舒岩忍不住为安远讲了几句,女孩的脸算的上漂亮,可是讲出来的话却像刺刀,刀刀捅人要害。 当女孩冷笑着问自己是不是安远的情人的时候,舒岩以为自己感受到了这世界上最大的恶意,但是他还是天真,真正的恶意还在后面等着他。 他,他们,都是恶心的同性恋。 那时候舒岩在紧紧的搂住安远,他怕他冲上去打人,但是他自己也忍不住想打这个女人。 他想直面那女孩,告诉她:我们是同性恋,但是我,我们,都不恶心。 可是他只能抱住安远,直到这世界重回安静。 此时舒岩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觉得自己一向不会安慰人,虽然A先生时常说舒岩总是安慰自己,可是舒岩知道自己并不会开解别人,因为他的鸡汤喝的不够多,关键时刻想倒都倒不出来。 他想等着安远先说话,可是安远就像被抽掉了筋骨的龙,搁浅在了沙滩。 舒岩第一次恨自己不会抽烟,也许此时递给安远一根烟,他会不会觉得舒服一些? 吧台的帅哥不知道去了哪里,整个店里只有他们的区域亮着灯,透过落地的玻璃窗,偶尔能看见摇曳的灯光流转在黑暗里,那是来往的车辆发出来的光,他们来去匆匆,转瞬即逝。 整个世界是安静的,除了淅沥的雨声。 “下雨了。”安远说。 “嗯,天气预报说接下来的好几天都还是下雨。” “我讨厌下雨。”安远低沉的声音伴着雨声就像是回到了去年秋天那些夜晚,很多天,也都是下着雨,舒岩躺在床上,听A先生给他讲各种各样有趣的事情,或者zuoai。安先生的声音和他真的很像,很像很像,可是此时的这种氛围,舒岩从未在电话里体会过:压抑,颓废,茫然。 “江州一到春天就开始下雨,这雨总不待停,到处都是湿的,冷,阴冷,偶尔有一天见到太阳,都像是偷来的。我从到这里的那一天起就不习惯这种气候,到现在也有十来年了,可是还是讨厌下雨。” 安远拿起咖啡喝了一口,舒岩很想阻止,因为那咖啡已经冰冷,可是安远的样子像是毫不在意,他说:“我不是这里的人,我家和你一样,在北方,更远一点,我高三之前都是在家那边生活。那里很穷,很闭塞,小城镇,人也不多,马路上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我们都是认识的,比如林立,他就是我的同学。” 安远说起这个的时候脸上才微微有了点表情,他说:“真的,挺小的一个地方,几条街道而已,随便窜窜就走遍了,可是那时候开心啊,少年不识愁滋味嘛。一直到高二的暑假,我爸妈说要把我送来江州。” 安远看着舒岩,突然笑了:“我看起来像不像江州人?我的江州话讲的地不地道?我真的学了很久呢。” “跟你讲,我爸是知青,当初就在插队的时候和我妈结婚了。我妈是当地人,等可以回城的时候,要求是单身才行,那时候好多离婚,孽债你看过吧?就是讲这个的啊。我爸算是不错的,没有走,就留在了我们那里,后来就有了我。江州出了政策,说我这样的孩子如果江州本地有房子可以接收户口的话就能落户回去。爸爸求了爷爷奶奶,爷爷奶奶求了叔叔,叔叔没办法,住的也是老人的房子,就答应接我回去。可是这样我妈那边的亲戚觉得便宜了我啊,就商量着说把表妹和我报成双胞胎,一起回去。天真吧?她们很天真的,她们觉得没有什么事情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解决不了的,真的解决不了就再来一遍,在她们眼里全国的王法都和村委会差不多吧……不过当然不行了,就不说国家查不查你,我叔也不会答应啊,平白无故的户口上就要多一个人不算,现在还想要多两个?户口是什么,户口是钱啊,是拆迁的平米,是补助啊,多一个人就要和你分的啊,我爸当时都签了协议说以后他们无论是分房子还是分钱什么的,我那份都要拿出来给他们,叔叔才同意的。” “总之在大人们眼里,他们为了我,费劲了心思,得罪光了所有亲戚,才让这些人都同意我来江州,拥有一个江州户口,并且在江州参加高考,他们都同意了,就是没有人问我同意不同意……” 舒岩看安远笑着说出这些话,他觉得很难过。他从未体会过这些复杂的人际关系,他以为这些东西只会出现在各种论坛里,八卦中,他知道这些的存在,却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如此接近。 安远眼光如何的看着他,继续说:“我和堂弟住在一起,他对我不太友好,不过也是,本来就是一个极小的房间,又要分出一半来给外人住,换谁也不会态度太好。爷爷奶奶虽然待我不错,但是你知道的,无论是他们对于我,还是我对于他们,都是一年,或者几年才见一次的人,猛然看见还是觉得亲切的,但是时间久了,就显出生疏。我学习开始也不太跟得上,所幸父母还是耗尽钱财的供我画画,这样我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画室里面,不用总是看人脸色。” 舒岩坐在那里听着这些,觉得胸口堵得慌,喘不过气来。 他皱着眉头低头看着冰冷的咖啡,舒岩也想端起来喝一口,不知道能不能稍微舒缓一下心中的郁结。这时,一只手放在了自己的头上,轻轻的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他听见安远温柔的说:“别这样,你的表情像是要哭了。” 这话以前安远也和自己说过,在自己参加了第一次品酒会却狼狈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