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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数第二颗圆扣。他把最后一颗扣子留下,然后帮我整理好衣领。 我回过神来,感觉心脏跳得很快,面皮发烫,低声说:“谢谢。” “不客气。”他里面穿了一件款式简单的白衬衫,下摆收进黑色西装裤的腰里,显得肩宽腿长。那肩、背、腰的线条流畅,衬衫裁剪无比贴合肌rou纹理,让人忍不住想象里面蕴含着怎么巨大深沉的力量。 我不敢再看,移开视线,望向雨幕中。 沈令戈说:“现在去做什么?” 我有些费脑筋,原本想好的商场已经逛过了,便说:“你决定吧,我也想不好。” 车子驶过来停在我们前面,沈令戈撑起从店里取用的伞,我随他一起走进雨里。他说:“看电影怎么样?” 我想了想,正好有一部想看的片子上映,点头同意。 沈令戈将我送进副驾驶,说:“那你挑一挑想看什么。” 到了影院,同时有两部爱情喜剧片,一部警匪剧情片,一部超级英雄电影,一部国产动画,还有我想看的那部文艺片在售票。 我问沈令戈的意见,他表示自己不常看电影,让我决定就好,我便愉快地买了两张文艺片影票。 这部电影的导演一向擅长文艺片,作品冲着奖杯去,从来都是叫好却不叫座。我们进场时,入口处几乎没有人在排队。可能也是快到了下映时候,影厅里零零散散没有几个人,我有种包场的错觉。 我与席暮柏恋爱时,约会项目向来由他决定。他不喜欢两个多小时全程安静地坐在影院里,总说是在浪费时间,因此我们很少来电影院,更别说让他来陪我看我偏爱的这种类型的电影。而乔依楠和栗子喜欢热血的超级英雄电影,对致郁的文艺片敬谢不敏。 我不愿意自己孤零零地坐在影厅里看悲伤的电影,回想一下,我都是等电影下映后一个人在家里看。严格算起来,这竟是第一次有人陪着看我喜欢的影片。 看的过程中沈令戈与我都没有说话。电影在后半段进入了高潮,说是高潮,导演却用平淡的手法表现,没有歇斯底里的失控,一切都在日常轨迹上有序进行着,然而愈是这样,哀痛来得愈是深沉。 起初我只是感到有温热的泪水从眼眶里流出来,渐渐的,悲伤无法自己,我感觉对情绪的控制力正在离我而去,我捂着嘴,竭力不让自己哽咽出声。 接着,一张纸巾出现在我的面前,是沈令戈。 我接过来,转头看他,恰巧与他的目光对上。 我想扯出一个笑让他不要担心,却在看到他幽深漆黑、在银幕下仿佛会发光的眼睛时,愈加难过,就像受伤的人在遇到可靠的朋友时忍不住放纵自己,伤口比独自一人来得更痛。 我们对视几秒,我看到沈令微微笑了笑,接着伸手捂住了我的眼睛。 我眨了眨眼,眼睛湿润,视线里一片模糊漆黑。 忽而,我感到一阵温热气息靠近耳边。 我听见沈令戈好听的低沉的声音,带着热气、温柔和安抚,在我耳边说:“默默,别哭。” 第26章 “默默,别哭。” 这本是温柔劝慰的话,但传进我的耳朵里,更加挑动我那堪称脆弱的神经,仿佛是眼泪有人在意——不论沈令戈是绅士还是真心,此刻我都无缘由地信任依赖他,只当我的难过在他那里有分量,泪水更加汹涌。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哭得如此委屈。明明没有发生任何事情,明明之前还在进行轻松的“约会”,明明只是看了一场悲伤的电影,明明主人公的经历与我完全不同,明明就算有共情也过于夸张,但就是这样被微不足道的事情触碰,接着毫无预兆、难以控制地冒出眼泪。 * 初中时候母亲重新组建家庭,一年后她与新丈夫的儿子,我同母异父的弟弟出生。我没有任何权利与资格、也不允许自己不高兴——那样太自不量力,只是难免会失落,在家里的存在感也愈发低下。我母亲是容易歇斯底里、大嗓门的农村女人,她对我控制欲极强,却又不上心,弟弟出生后更甚,仿佛我只是她前夫留下的一个责任,只需要我做没有思想的听话傀儡。 小时候街坊邻居或是班级同学不论是背地里还是明面上,善意或恶意地开玩笑,说我是娘娘腔,我会对他们,对自己生气,但从来不反驳,因为别人并没有讲错,我确实性子温吞,做事优柔寡断,又泪腺发达,十分爱哭。 那时候的夜晚,因为在家里无法感受到在意和心疼,同时被母亲无所不在的控制压抑到喘不过气,我常常一个人蒙在被子里无声无息地掉眼泪。 我不会向谁发脾气,因为没有人愿意承受。虽然和乔依楠和戚昱已经成为好友,我却独独在这个方面自尊颇强,开不了口。 到现在也常是如此。 我很烦恼自己的懦弱,却改不掉这样发泄的恶习。 高中毕业,我终于可以逃离那个家。不在其中,就可以自己忽略没有人真正疼爱的可怜处境,就可以尽力做真正的方疏默,贪婪地呼吸新鲜空气。 再没有哭泣的理由,十九岁的生日时,我许愿要成为不爱哭的方疏默。从那以后,我强迫自己丢掉软弱,强迫自己学会忍耐、避免流泪。渐渐地,我发现不哭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可能也真的是长大成年,眼泪也变少了。 后来,席暮柏进入了我的生活,我沉浸在他的花言巧语和自己想象勾勒出来的幸福生活里,一方面,那时候的我确实以为自己遇见执着的良人,宛若做梦一般,觉得自己终于不再是孤身一人,关于未来的展望甚至到了十年后的安稳幸福生活,着实心满意足;另一方面,虽然是席暮柏炮轰似的向我展开追求攻势,但在一起后更在乎这段感情的却是我(我一直都知道这种状态却无力改变,或者说觉得没有必要改变,我以为感情里总要有人迁就,却不了解迁就的总是同一个人是不正常的),我怕席暮柏认识到我是爱哭鬼后不再喜欢我,不耐烦地离开我,所以我真的再没有哭过。 然而,自从我与席暮柏分手,被强制关闭的泪腺似乎又有变成水龙头的趋势,我仿若后知后觉地发现,从来没有人真心爱我,我又落入没有人、没有感情真正属于我的走不出去的怪圈。 我一个男人的神经敏感宛如少女,过去一个月从身体里流出的水分比过去的五年里还要多。 * 我曾在网络上看到文章,描绘成年人的崩溃大哭总是由于碰到不值一提的小事。我想现在或许就是这样的情况,悲伤来源于眼前的电影,之后却被我主动放大,一时间,所有不开心和委屈都涌上来,仿佛所有一切都在与我作对,而我孤零零的简直是世界上最没有人爱的苦情剧主人公